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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不禁搔头苦思,不解地想:他才叫烂泥巴不是吗?那人为何多事插嘴,抢著替他回话。莫非这名穿著装扮素净清丽的女子也叫烂泥巴?

  不会吧!虽没瞧见她的正面,可光看她那可人的背影,理该配个气质高雅的名字才是。

  哪像他是烂泥巴命,浑身上下没一处乾净,只配在柴房炉灶旁打滚,所以师父替他取个烂泥巴的名字,好像也是天经地义的。

  烂泥巴非常纳闷,揉揉惺忪睡眼,望著背向他的白衣女子。

  “喂,你也叫烂泥巴吗?”他小心谨慎地用食指抵了抵那女子稍嫌瘦削的细肩。

  女子听见有人唤她,徐徐地回过头来,望著烂泥巴笑颜以对。

  只见烂泥巴惊惧万分地大叫:“天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的五官因惊讶过度而扭曲变形,就像水塘边经过风雨肆虐后的一坨烂泥巴。

  那女子见状并不著急,只是笑得更灿烂,促狭地对著他变形的俏脸说道:“傻丫头,别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烂泥巴!烂泥巴!”癞痢头推了他两下,试图叫醒他,连带地振动了一身的肥肉,很少有和尚能吃成像他那么圆胖的。

  烂泥巴大叫:“不可能!不可能!”倏地睁开紧闭的双眼,显然是从恶梦中惊醒,挥舞著双手像是想抓破恶梦一般。

  “烂泥巴,你醒醒啊!”癞痢头蹲在一旁,更用力地摇晃烂泥巴瑟缩成一团的身躯,可是越摇他缩得越厉害。

  烂泥巴慢慢的集中焦距,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一颗长满臭疮的小光头,他就是癞痢头。

  “你在说什么不可能?”癞痢头又推了烂泥巴一下。

  烂泥巴瞧都没瞧癞痢头一眼,迳自四下梭巡。

  “烂泥巴,你在找啥?”癞痢头也跟著左顾右盼。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著白色衣衫、笑容诡异的、女的烂泥巴。?”他抓著癞痢头逼问。

  癞痢头被问得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哪有什么穿著白色衣衫、笑容诡异的“女的烂泥巴”?!

  “我只看到一个穿著邋里邋遢、满头乱发的烂泥巴。”他没好气地回答。

  “在哪儿?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还问在哪儿?除了你,谁有那等功夫能个把月不洗身,等著发臭发烂;又除了你,咱们少林寺谁有那个荣幸蓄了满头乱发来养虱子?”癞痢头边甩掉烂泥巴的双手,边掩鼻站得离他远些,好似怕烂泥巴身上的恶臭透过那双手传染给他。

  “对啊,你现在所推崇的这个烂泥巴是“我”没错,可是……”他又东张西望。

  “可是什么?”癞痢头快不耐烦了。

  “可是刚才明明有一个“非常乾净洁白”的“女烂泥巴”她就站在你现在的位置跟我说话。”他不死心地拨开被癞痢头压扁的芦苇,看她有没有躲在那儿。

  癞痢头认真地聆听烂泥巴所讲的每一个字,却发现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摸了摸烂泥巴的额头。“怪了,人又没发烧,怎么讲起话来癫三倒四的?”

  “不可能,如果那一身洁净无尘的衣裳穿在我烂泥巴身上,我肯定受不了那么乾净的气味,早就昏倒在地了,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他还在自言自语。

  眼看烂泥巴已经无法自拔了,癞痢头只好接著他的话尾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很乾净的女烂泥巴也叫烂泥巴呢?”

  “因为她贼贼地笑著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最可怕的是,她那张脸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就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大可怕了。”他用手抚平手臂上竖立的寒毛。

  瞧他说得跟真的一样,癞痢头不屑地说:“唉,烂泥巴,你再这样一天到晚作白日梦,就别怪师父不帮你剃度,毕竟咱们少林寺可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嘿!癞痢头,你可别说话伤人,少林寺的伙房由我烂泥巴掌厨,你们大可放心地吃。别说一粒老鼠屎了,就连一小只米虫我都能明察秋毫地把它揪出来,所以我煮的粥绝对卫生可靠。”烂泥巴说得理直气壮。

  天呀!这个小蠢蛋简直不可理喻。癞痢头一迳地摇头叹气,世上最可悲的莫过于连自己是老鼠屎都不自知,还能将它曲解成伙房的卫生问题,这个烂泥巴的确值得同情。

  “癞痢头,你该不会在今天的早粥里吃到老鼠屎了吧?不可能啊,难道天底下有比米虫更小的老鼠屎吗?还是它的形状……”烂泥巴滔滔不绝地追究老鼠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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