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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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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就站在他怀里,从她身上传来阵阵清新淡雅的甜香,殷振阳心神一荡,差点伸手拥住她。 “哼!” 她微愠的轻哼惊醒了他,她已整理好他的服装,退了开去。 “师妹,多谢你了!” 殷振阳扶着床边站了起来,忽而笑道:“我从来不知道躺久了其实很累的。我记得有一回你病得好厉害,怕不有半个月都在床上,后来才稍好些,便直吵着要出门透气,师娘不肯,我却偷偷背你出去吹风。” 钟采苹一怔。是啊,为了这件事,他被爹大大地责罚了一顿,骂他不知轻重,她刁蛮任性,太顺着她是不可以的。 殷振阳凝视着钟采苹,目光却像穿透她,仿佛看到从前:“如果我们继续像那样长大,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人都会长大都会改变,谁能知道他长大了会不会移情别恋?他做这种假设有什么意义? 气氛一僵,钟采苹转身走出房去。 知道必须给钟采苹一点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殷振阳并未追上去,而是留在房里伸伸手、伸伸腿,当然右臂例外。 稍稍活动了一下,殷振阳才慢慢走出房门口。 只见钟采苹背对着房门,站在屋前的草地上。柔软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微风吹起她的长发,应该是明亮飞扬的场景,但她的背影偏偏透着股难言的孤寂和疏离。 殷振阳走上前,与她比肩而立,柔声道:“师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他并不预期会得到她的回应,却没料到她清清冷冷的声音会响起,更料不到她会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走吧!” 殷振阳不无愕色,侧过头看她:“师妹?” 钟采苹没搭腔。她不愿意承认殷振阳对她的影响力一日日增加,尽管不理他,但她却不能关上耳朵,不去听他述说他们共同的回忆。 他说得愈多,她就愈心软。当他叙述着那些连她自己都想不起来的细节,她还如何能够当他是个陌生人,拒他于千里之外?当他一次次叫着“师妹”,她如何能不想起在他昏迷时,声声句句的懊悔和歉咎? “出去的路不难走,你可以下床,当然就可以走了!” 她真的很别扭!殷振阳心里大叹着。每当他不着痕迹地稍稍拉近彼此的距离,她总是更明显地退缩到自己的世界里。 “外头有你的事业、你的家人、你的妻子,你走吧!” 所以他走吧!不要再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她早已心如止水,她无意向任何人报复,但也不想接受任何补偿。 “我尚未娶妻。” 妻子难道不是家人?师妹会把妻子特别提出来说,想必是她心里特别在意;只是,她为什么在意? 殷振阳心头一凛。从他清醒之后,他心中所思所想只有师妹,竟全然不曾想起冰儿,这又意谓着什么? 钟采苹静默着,尽管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不免惊讶;他不是为了谷冰盈才要退婚、才要逼她自尽吗?他们竟然尚未成亲?! 仿佛看穿她心中的疑惑,殷振阳平视着前方道: “你投崖之后,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想着小时候,想着去退婚那天,想着关于你的一切……师妹,我没办法一面想着你,一面去娶另一个女人。” 他上石家退婚那天,她的言行举措无不令他赞赏却又惊心动魄,而他心弦的震颤尚未平息,她的自尽又带来更大的震撼。 她是故意的,他知道。她把自己的完美形象烙印在他心上,要他永远记得她,要在他和冰儿之间制造一个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而她也成功了!所以他疏远了冰儿,所以他在她生日那天上绝情崖,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 有他这句话,够了! “如果你对我感到抱歉,那么我原谅你。”顿了顿,钟采苹继续道:“你走吧!回去娶妻生子,再毋须以我为念。” 师妹真是让人生气!他想她念她大半年,原以为今生无缘再见,好不容易寻到她,怎么可能抛下她自行离开? “那你呢?” “这里是我家。” 她说得轻淡,却让他大起恐慌:“你要留在这儿?” 钟采苹不答他。她说得很明白了,不是吗? “是前辈要留你下来?” “她离开了!” “那你还要留下?你表姊和姨妈有多舍不得你,你知道吗?姨妈为了你大病一场,你忍心这样伤她们的心?” “伤心只是一时,担心却要一辈子。”钟采苹微喟道。“让她们以为我死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师妹!”殷振阳单手扳过她的肩,直视她的眼,也让她看见他眼里的焦切。 “你怎能这么自私冷血?” 钟采苹却只是螓首微摇,挣开他的手道:“我说了,这里是我家。” “你家在桐柏山麓的小谷中!” “我们一家三口都在这里,这里就是我家!” 钟采苹几乎是喊出这句话,美眸中已泪光莹然。 殷振阳现在才知道,他对她的伤害不只是一场退婚的羞辱,更将她对“家”的渴望全都粉碎了! 爹娘死后,她的家也没有了;石家人待她再好,也无法弥补这个缺憾。曾经,他可以与她共组一个新的家庭,但一切却被他自己搞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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