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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耳边传来好似是马车车轮辘辘转动的声音,成芊芊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晃,摇得她难受,她身上额上似乎一直在冒汗,身体里像有火在烧、又像躺在冰床上,冷得紧,腹部也隐隐作痛o  她想睁开眼,想看清楚自己在哪里,大娘真把她卖掉了吗?町眼皮好沉,她掀不开,没多久又任睡意将她攫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地还是在摇晃,她感到有一双冰凉的手摸了摸她额头,然后又放了块湿布在她头上,她稍觉得好过些地喟口气,再跌人更深沉的黑暗中……

  “娘、娘……”

  谁?这稚嫩的声音是在唤她吗?

  朦胧中,她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小身影,那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小小的个头,一张粉脸上满是泪痕。

  是她自己在叫娘呵……

  娘蹲下身来,面容哀戚地告诉她,“莹莹,要认命,要认命啊,进了苏家门也是苏家魂了,这是你的命……别怨他们,要认命……”

  娘关起了门,就像那年她嫁人苏府那晚一样,她拼命推门,可门竟一直往后退,一直退,直到消失在一片黑暗中……她想追,那道软软唤着娘的声音又出现了。

  “娘……”

  谁?这团白白的小影子是谁?你走近些,好让我看清你的样貌……

  “娘,我要走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啃,如果有缘,我再来做你的小孩好不好?”

  这是她的孩儿吗?不……不好,别离开娘,别离开我,娘需要你!

  “娘,别哭、别哭,你等我,我答应你,我会再回来的……再见了……”

  不!别走,我不要再等待了,岚哥哥要我等,连你也要我等、我不要等了……你留下来,现在就留下来,留下来陪我……

  不!

  猛然睁开眼睑,成芊芊大喘一口气,那胸口的窒闷感紧紧压住她,她感到颊边满是湿意,这股子的心痛难耐是怎么一回事?

  周遭静得可以,那令人晕头转向的摇晃也没有了,转头,她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这是……哪里?挣扎着想坐起身,她却是力不从心;此时传来门扉开启的声想,眼角余光一瞥,她见到一名年约四旬上下的女子——

  “醒来啦,真是大好了!来,我让灶房熬了些鸡汤,趁热喝了吧!”

  中年女子浅笑盈盈,面上妆点得十分艳丽,身上的衣服有些暴露,看起来不像—般的正经女子。

  “你是……”成芊芊一愣,瞧瞧她身上那袭薄纱,略显丰满的躯体在走动时若隐若现,这样的打扮,难道……

  “我是望江楼的老鸨,你叫我桑嬷嬷吧!”

  她一震,震惊后是一股不愿相信的昏眩,“望、望江楼?”

  “汴梁第一妓馆。”将她的惶恐不安尽收眼里,桑辛荷像是怕吓坏了她般细声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望江楼,位于汴河北岸最热闹之处,临江而立,入夜后彩灯高挂,倒映照在河面上更显得金碧辉煌、如梦似幻,往往让那些个走踏花间的男人,有错人天界之感。

  这里是多少英雄骚客最美妙的销魂处,夜夜笙歌不足以形容它的浮华喧闹,车如流水马如龙也道不尽它的车马之盛;饮酒作乐是此处的第一件正事,醉人花丛宿则是这儿最美妙的事;这里的男人只恨春宵短暂、白日漫漫,厮磨温存的时刻太少太快;这里的女人呢?

  呵,别问她们的往事,就像眼前这条汴河吧,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也就像楼里最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鸭子娘桑辛荷,她的过往就如同她的名字——负荷不了的伤心辛酸。天底下没有女人希望操*业,过这种送往迎来、生张熟魏的生活,她也曾是个幸福的小女人,是人妻、是人母,是命运的无情将她推人这个火坑,二十年的青春历练下来,她早习惯将炼火烧的过的伤痕藏在笑脸下。

  所以不要问,请收起好奇,花娘已备好美酒、漾上甜笑,客倌您要什么都可以,就是往昔的伤心事不被出卖。

  望江楼,天上人间,一晌贪欢。

  “芊芊,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这明王赵事可是当今最有权势的皇亲国戚之一,他对你是誓在必得,愿出两干两买你的初夜。”

  端坐在望江楼最富丽堂皇的倾人阁里,成芊芊似乎对桑辛荷的话语充耳不闻,只是专心地抚她的琴。

  琴声净净一如以往的美好,可大概只有抚琴者自个听得出来——不一样了,乐音里多了些抑郁绝望,少些点天真热情,她现在只是个艺匠,指间单纯的摆弄。

  “唉,我也知道这个明王不怎么长进,和辽征战却被打得落花流水而回,气得咱们皇帝老儿要御驾亲征……可想想,天底下有几个好男人会上咱这来的呢?也只能从一篮坏鸡蛋里挑出不臭的了……”桑辛荷还是叨叨絮絮地念着,她知道其实她都有听进耳。

  “你知道嬷嬷我也是苦过来的人,几番计量也都是为你好,实在是找不出更好的人选了,要不然我也不会……”

  “嬷嬷!”琴声顿停,成芊芊抬眸望向她,“是不是明王又在刁难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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