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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室内,高温燠热。

  正中央一个大熔炉,火焰飞舞,日夜不熄。

  金属敲击声规律而持续,一个男子昂扬立于其中,刚毅的脸孔面无表情,专注敲打手中半成形的铁片,似是对室内周身的高温毫无所觉,他眼眨也未眨,任淋漓汗水蜿蜒而下,露出年轻结实的光裸上身,古铜色肌肤布满汗水,随着手势及身体摆动,在烈焰高热中反射出点点晶莹亮光。

  深浓如墨的眸冷然,透着执着,随着手里的铁片逐渐成形,他眼里的坚决缓缓化为狂热。

  屋外,金乌西落,一抹朦胧的影静静立于暗室角落,逸出无声叹息。

  时光飞快流逝,男子动作从未稍停,除却沉重有力的敲击声,只余熔炉内火舌肆虐声息。

  直至天明。

  当一切声响静止,他高举着甫铸成的长剑,锐利的剑身泛出凛冽冷光,挥动间,带出凌厉气势,即使外行人也一瞧便知,此为一把上好利剑。

  男子细细端详许久,激越的双眸却浮上愤怒,狂热的眼冷却成冰,大手一挥,毫不珍视地将长剑扔至一旁。

  角落,动也不动的身影,缓缓摇了摇首。

  男子薄唇紧抿,没再瞧那把剑一眼,高大的身形推门而出。身后,那抹轻巧朦胧的影飘忽追随而去。

  属于清晨的微凉气息有别于室内干燥的高热,穿越回廊,他一路笔直走回另一间屋内。

  又失败了。他闭上眼,双手紧握成拳,挫败和心焦,夹杂不甘和气恼,远远超过了长期不眠不休铸剑的疲累。

  无声无息的缥缈轻影,翩然来到他身旁。

  “何时……才愿停止?”轻柔得几不可闻的声调,在耳际轻呼。

  他睁眼,深深望着房内架上那把黑铜色长剑,“直到……超越它为止。”

  又是窒人的沉默,好久,带着叹息的柔嗓才又扬起,“何苦?”

  他不再说话,闭上眼,养精蓄锐。

  随后,顿感身子一阵沁凉,一只嫩白的手绞着布巾,为他拭汗。

  动作轻柔,极缓,由峻毅冷硬的五官划过,顺延而下,擦过肌理分明的胸膛、手臂,滑至背部。湿凉的抚触让他舒适地放松身子,不再紧绷。

  “别再折磨自己。”冰凉的手覆上他的颊,幽柔心疼。

  “你不懂。”他不动,眼也未睁,只淡道。

  “你知道我懂。”飘浮的嗓音几不可闻,“剑生,没人比我更懂你。”

  他的身子颤动了下,粗糙的大掌覆住她细柔的手,“铸剑是我毕生的任务与使命,我不能停。”

  “可……你如今已过于苛求。”

  “一名铸剑师,生平所求,只是铸造一把绝世好剑。”

  “你……不早已做到?”

  他复杂的眼再度望向那把黑铜剑,“我要超越──”他不甘这是极限,他不愿就此打住,他要挑战更巅峰的自己。

  “超越之后又如何?”她低叹,望着他站起身,朝前走去。

  他拿起剑,细细抚摸,眸里有着着迷,有着眷恋,“跟着我,你再无法离开这里半步,你……可曾怨过?”

  苍白的唇漾出一抹笑,“我如今的一切,皆是你所给予,你是我的天,我的主人……你对于我的意义胜过世上所有。”

  他不语,眼里迷离的波光闪动。

  她移近他,展露最深情的笑靥,“剑生,我美吗?”

  他抚过她的发,低沉的嗓音轻吐:“无人比你更加美丽。”

  是的,无人能及。

  没有一位女子能如她那般,清灵与妩媚兼具,足以夺人心魂的美丽。

  长发如飞瀑而下,毫无任何赘饰,一袭素衣,飘飘然立于地,是那样脱俗澄净,在晨曦照射下显得朦胧缥缈,几乎有些奇异的透明……

  “时间已到。”她轻声说,水灵灵的眸藏着不舍及些许忧伤,“我无法再久留。”

  相聚的时光,总如此短暂呵──

  “别……慢点。”他抓住她,冰凉的柔荑握在手里,充实感逐渐消失,纤细的指尖在他大掌上化为点点透明。

  他不再犹豫,执起黑铜剑,往自己手腕上深深一划。

  泛着光芒寒气的剑,吸附了他的血,须臾,银亮锐利的剑身,崭新一如往昔,不见任何血渍。

  “剑生……”她细柔的嗓音带着浓浓不舍,“别再伤害自己……”

  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剑痕,教她每见着一次,心便揪疼一分。

  “只为挽留你,我不惜一切。”他的眸射出烈焰,烧灼着她。

  “傻呵,剑生……”她凄然的笑容里,包含太多伤感。

  娇媚的身躯恢复常态,苍白的肤色呈现些许红润,几度模糊得要消失的指尖,又被他牢牢紧握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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