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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他刚才不是和曲婷婷在一起说话的吗?怎么一下子飙到这里了?瞄到曲婷婷如影随形地跟在他后头,温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尚冉看她一言不发,右手捏着插在左手食指的针尾,脸上则是呆呆的神气,一时间又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蹲下身子与坐在板凳上的她同高,粗声粗气道:“你手拿开,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还什么都要做。”

  嘴上不饶人,手下的动作却十分小心,将她连指带整只手置于自己左掌轻轻握住,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抓住针眼处,利索地一拔,温湄甚至还没感到有什么疼痛,罪大恶极的缝衣针已经到了他修长的手中。

  “你的手指需要消毒一下,现在就跟我去校医院。”

  不是吧?只不过被戳了一下,至于这么严重?

  “我还没把衣服缝好,一会儿就要用的——”

  尚冉不客气地打断她:“你根本就不会,缝个头!跟我走。”

  “可是……”她总不能丢下个烂摊子就走吧?

  “走不走?”尚冉下了最后通牒。

  “这点小伤不用上医院的,而且你一会儿还要排戏吧……”

  尚冉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喂,臭小子,还有三场戏要排,你去哪里啊?喂喂!”

  也不理秦老的暴跳如雷,尚冉气呼呼走向门口。

  他是疯了才会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你别介意,他是小孩子脾气……”远处温湄的低声解释清清楚楚传入他耳内,听起来就像是有着一个调皮小孩的母亲,在向别人解释自己孩子的脾性,那语气既无奈,又包容。

  去死吧她!她以为她是谁?

  尚冉离去的脚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声。

  “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曲婷婷几乎是在质问了。

  方才尚冉帮她挑针时的神色是多么专注与温柔,任谁都看得出来。但是温湄有什么好?长得不好看,性格也没有任何鲜明之处,简直就像一个冤大头似的,整天笑脸迎人听凭差遣。尚冉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温湄清楚地解读到了这个美丽女孩眼中的敌意,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可能他从小缺乏母爱吧。”

  曲婷婷觉得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很碍眼,索性单刀直入速战速决,“我喜欢他,你呢?”如果她说是,那就直接宣战。

  温湄小小的眼睛一凸,显然是被吓到。

  好直接啊,现在的大学生果然开放。

  “你说啊,怎么不回答我?”

  温湄从凳子上站起来,看向比她高了半个头的耀眼女生,轻笑道:“我不习惯主动喜欢别人的。”说完便从容离开。

  曲婷婷看着她矮矮胖胖的背影,努力思索着,这句话什么意思?

  离定于圣诞前夜的公演越来越近,尚冉吊儿郎当的样子已经让秦老从原来的恨铁不成钢到苦苦哀求。

  “尚爷,尚公子,就算我拜托你好不好?你能不能稍微表现得自然一点,有语气一点?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临阵换将了,你真的忍心我们长久以来的努力就因为你的失误而一败涂地吗?”不愧是老戏骨,秦老涕泪交加的精彩表现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掬一把同情之泪,只有那个被哀求的对象依然故我。他会很配合你的指令,让走哪就走哪,让和谁对戏就和谁对戏,让再来一遍就再来一遍,但是无论试多少次,他的脸上永远都是那足够让人呕血三升的一号表情——也就是没表情,既不适合他那张天生的坏人脸,更不适合剧中角色的性格。

  尚冉其实挺同情秦老的,但是爱莫能助。其实如果当初他们看中他扮演一根柱子的话,他肯定能够胜任愉快的。本来就说没有什么表演天赋,他们偏不听。当自己就已经当得很累了,谁还有空去傻乎乎地玩扮演别人的把戏?所以说,实在不理解也没兴趣理解那些演员怎样才能做出不同的样子来演绎一个个不同的角色。再说了,老大他近来心情不爽,一到这间屋子看到某个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心情来把自己改头换面成一个跳梁小丑?

  咦?说到某个人,好像今天都没见到她。难道她终于被他的死人脸吓到有生之年再也不敢狭路相逢?还是看透人心险恶,决定放下济世救民的伟大抱负,钻进被窝成一统独善其身去了?

  如果是后者,他自然十分欣慰。若是前者……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里的冬天来得算是挺晚,并且来了也不特别冷。都十二月下旬了还是可以看见有些女生穿着短裙在校园里晃来晃去——既怕冷又不愿错过展示美腿机会的还会在里面滑稽地加上了条厚薄不一的毛裤。

  她自然不会去赶这股潮流的,一来她怕冷怕得要死,二来——最重要的,也没这个本钱穿。

  所以温湄没有想过自己会感冒。她脂肪厚,穿得又多,晚上睡觉也很当心地掖好被子,只要有一个被角没有紧贴身体就会浑身难受,半夜里都会别扭得醒过来。非但如此,特大号的热水袋更是每个冬夜里她不可或离的宝贝,虽然楼下管开水房的大妈对她左手热水瓶右手热水袋,灌满后只肯付一张水票的恶劣行径极为不满,但是为了响应阿禾珍惜每一分钱的号召,三年来她的脸皮已经厚到占便宜的同时还会跟大妈打一个友好的招呼,然后得来人家不屑的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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