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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爱情诚可贵,挂科价更高,于是张楷便成为她挥剑斩情丝壮举下的牺牲品:整整一个月,不见面不通电话不发短信,惟一的“交流”就是在每天早上八点的时候充当闹钟功能提醒她起床复习——暗号是电话响三声,然后挂掉。

  好在到了年边“力行”也有一大堆报告总结会计核算之类的事情要忙,否则好不容易适应了有一个小女朋友需要牵挂的生活,又一下子回到原来的步调,张楷还真有些调整不过来。

  伟大的法学院终于结束了本学期的期末考,这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涨楷的工作还没有完全结束,得在二十六的晚上才能回家,在不想让父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事情的前提下,廖洁当然不能陪他待到那么久,所以腊月廿五的一顿中饭就是他们今年最后一次见面了。

  “回家后真的不能找你?”张楷再次确认。

  “不能,D县城区才多大点儿地方?咱俩在路上晃一圈,碰到七大姑八大婶的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到时候闹得全镇的人都知道我和你搅在一起,怎么收场?”小镇可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一男一女牵着手在路上走一圈,第二天就会被所有熟人问什么时候结婚,谁受得了?

  “那打电话?”

  “那也不行。你打电话来如果是我爸妈接的话肯定被他们盘问到死,咱们发发短信就行了。反正也就二十来天的假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不会真的重要到让你一日不见就觉得如隔三秋吧?”她半开玩笑地问,心里却不希望听到他断然的否定。

  张楷摊摊手没有正面回答,“其实不止二十天。初七我就要飞美国谈一个合作案,完了再考察在美东部设立另外一个分公司的可行性,一来一去,个把个月是跑不了的。”所以说加起来他们大概要有一个半月见不了面。

  “啊?你要去美国?好不好玩?”

  “尽是开会和参观,你说有什么好玩的?要不要跟去,然后开学的时候先回来?碰到了那里你要自己找事情做,我没办法陪你。”

  “我才不去呢,你以为办签证什么的那么容易啊,而且那边比这里更冷,大过年的我跑去挨饿受冻,犯得着吗?”

  “签证不是问题。不过我也知道你懒得去,随便说说而已。”张楷啜了一口酒,一脸正经地说道,引来廖洁大举进攻,把他面前的羊排全部转移到自己盘里占为已有。

  廖洁坐两点的车,吃完午饭张楷送她去火车站,正逢交通高峰,一路上处处排长龙,半个小时的车程足足开了六十七分钟。

  张楷买了站台票陪她进去,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拎着旅行袋,肩上还背着个书包,没有半点儿累的样子,反而很有成就感——廖洁本来不打算带很多东西回家,也不愿麻烦谁送行,不过既然有免费的劳力非常积极地愿效犬马,并且听到她说没什么东西好带的时候表现出很失望的样子,她索性就把衣柜里的存货通通打包进大箱子里;弄回家在宽敞的阳台上好好地晒上一晒,最主要的是为了满足某人的犯贱心理——不对,是一腔热忱。看那大包小包的架势,旁人绝对不会相信其实她只有四个小时不到的车程。

  帮她把行李放到架子上整好,张楷在开车前五分钟准备下车。

  “你看。”他指指站台上正在依依不舍拥吻的一对情侣,一脸艳羡。

  “干吗?”廖洁早看到了,心里一直在想这年头还真有人热情如火。

  张楷一张脸倏地凑到她面前三厘米处,涎笑,“咱们也——”

  廖洁伸出手指点住他的脑门,并使劲往外一推,“你休想!”大庭广众的,他还真是开放。

  张楷耸耸肩,并不如何失望。一开始他就没指望在这里占她便宜,她要真答应了的话他才会受惊哩。正要走下阶梯,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不知从哪里变了一个CD机出来递给她,“路上小心,这个给你听着解闷。”

  廖洁呆了一呆才伸手接过,“谢谢哦,下次还你。”

  他微微一笑,轻轻拍拍她的肩,步下车箱。

  她探头望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一股莫名的冲动油然而生,“等等。”

  张楷回头就看到她一阵风似的刮到他身边,还没回过神来,脸颊就被软软的东西“啾”了一下。她满脸通红,含糊地说了声“再见”就想跑开,却被他一把紧紧地攫住。

  好丢脸,自己竟然就这样跑下来,还……天哪!她把头缩到胸前,死活不愿抬起。

  “你——”他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知道紧紧盯着她发红的耳垂,手足无措。

  汽笛声响,没人去睬。

  直到一个粗豪的北方口音打破沉寂:“小姑娘,车要开了,还不快上去。”列车员走到她身边,含着笑说道。

  其实应该关门子,但是他一个老头子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年轻人的甜甜蜜蜜哪。

  还是张楷先听到了,他有点儿尴尬地朝乘务员笑了笑,“不好意思,她这就来。”说完搂着她走到车厢门口,“走吧,你的行李还在上面呢。”

  廖洁胡乱地点点头,手忙脚乱地爬上车厢,愣是没敢再看他一眼。

  火车开动举;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定的时候列车已经驶出了站头,再也看不见他立在月台上的身影了,心中不免有一点儿小小的失落。

  冰凉的手指触上滚烫的脸颊,真是撞邪了,怎么会这样?呜呜呜,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豪放?

  好不容平复了心情,不经意抬头一看——对面坐的恰巧是刚才在站台上吻女朋友的男生!视线一接触,那男生就给她一个友善的微笑。

  “哈喽。”廖洁觉得对方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盟友”两个字,心中无比郁闷。

  “唉,年轻真好。”一声轻叹从过道那边的座位上传来,是位满脸神往的老太太。然后她发现自己赫然成为了整节车厢里的焦点,眼睛扫到哪里,哪里就有人在对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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