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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那天晚饭前,一见西平回来,继珍马上走上前去,笑着说:“今天回来得早啊,伯伯怎么没一起回来。”

  西平没吱声,方丹也在旁问:“你爸爸呢?”

  “他还有点事,不回来吃饭了。”西平答道。

  “西平,”方丹把西平拉到沙发上坐下,“我正和继珍说呢,已和宝源金行约好,明大下午作陪继珍去挑选一下首饰的样式。”

  西平早就听方丹说过,为公司二十周年庆典,要给继珍打项链、耳环、戒指等全套首饰,这等于是订婚的定礼。方丹早催过,要早些去办,但西平一直没吭声。

  听方丹这么一说,继珍神情颇为紧张地看着西平。

  西平在松领带,眼皮都不抬,斩钉截铁地说:“不,不去。”

  “怎么,明天下午没空?”方丹小心翼翼地问。

  “有空,但我不想去。”西平回答得很干脆。

  这使方丹很尴尬,她刚急急地说了个“你——”,但马上转而一笑说:“男人都这样,最腻歪挑首饰这类事。继珍,明天下午我陪你去。”

  继珍无奈地带着委屈的声调说:“好吧。”

  白蕙正站在窗前和珊珊说话,她觉得方丹和继珍都朝她瞥了一眼。

  方丹轻轻地对继珍说:“吃过晚饭,你到我房里来一下”。

  继珍又来到了白蕙的房间。在连续几天不理睬白蕙后,她敲开门,竟带着怯怯的神情走进来。

  她把一个在商店里买来的精致的浅红色花冠放在桌上,“我为那晚的事道歉,我……到处买不到和那个头饰一样的……请原谅。”

  “坐吧。”白蕙说,自己也在床沿坐下了。

  继珍没在椅子上坐,却坐到床上白蕙的身边。她一把抓住白蕙的手,哽咽着说:“我的命好苦!妈妈早死,爸爸……也没了。只有一个榆木疙瘩一样的哥哥。你就做我的姐姐吧,让我和珊珊一样,叫你蕙姐姐……”

  这个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娇小姐,今天何以一反常态?白蕙实在摸不透她的心思,但见她哭得伤心,心里也不好受,叹了一口气。

  “蕙姐姐,帮我一个忙吧,”继珍仍抓着白蕙的手不放,“你……离开这里,离开丁家,离开西平吧。我和西平从小就要好。只是后来,你来了,西平才和我……可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见白蕙一声不吭,继珍慢慢擦干眼泪:“你想想,就算西平喜欢你.西平的父母能同意吗?他是丁家唯一的儿子。我想你也不会愿意,因为你而使他们家庭破裂。何况,西平曾亲口答应过我爸爸……他要是做出背信弃义的事,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你们俩也不会幸福的。”

  白蕙听着继珍一连串的似乎早已准备好的话,才明白她今日的来意。她突然想到,要她离开丁家很可能不仅仅是继珍的意思,是否也有方丹的意思呢?如果是那样,她可不想硬赖在这里,而且她早就打算,等珊珊钢琴决赛后就离开。好在这几个月自己稍有积蓄,短期内维持生活不会有问题。

  “我知道你是个虔诚的基督徒,良心最善,”继珍一边偷偷打量白蕙的神情,“你知道吗,我离了西平,就不能活……”

  “不用说了,我离开丁家。”

  白蕙终于说话了,而且那么爽快就答应继珍的请求,这使继珍一阵惊喜。她马上又说:“可要是西平知道,是我找过你,他会生我的气。”

  白蕙冷淡地说:“放心,既然我答应走,那就是我自己的决定。”见继珍满意地站起身来,她用下巴朝桌上继珍带来的花冠一扬:“把这拿走。”

  难得丁文健、丁西平父子俩都回家吃晚饭,方丹又吩咐厨房多加两个菜。

  见了父亲和哥哥总要叽叽喳喳说个不休的珊珊,今天一声不响,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

  西平走过去,逗她说:“今天吃哑药啦,这么安静,”又仔细打量她一下,“哟,眼圈红红的,谁惹你哭了?”

  谁知这一问,珊珊索性呜呜地大哭起来,把文健父子俩都哭愣了。

  “哎,”五娘边给珊珊擦泪边叹气,“打从放学回来,听说白小姐走了,已经哭过好几回了,”

  父子俩又是一怔。西平没说话,倒是文健沉不住气了,皱着眉,转身问方丹:“白小姐走了?怎么回事?”

  方丹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把小挫刀修指甲,她脸都没抬,慢慢地说:“白小姐今天上午来找我,说她无法再教珊珊了。还有半年多,她就要毕业,论文写作很紧张,还有,”说到这里,她略抬一下眉毛,瞥了文健一眼,“她妈妈在住院,也需常去陪伴。”

  “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竭力挽留。可她说,去意已定,本来早就要辞职的,只是想等珊珊比赛完后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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