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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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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蕙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趁林达海跟那家人告别时,悄悄放在床上。 林达海其实是看到的。他深知白蕙这点钱来之不易,还要维持母女俩的生活。他想阻止,但再一转念,终于没出声。 白蕙跟着林达海又走了几家。情况都与第一家差不多,有的还更困难些。白蕙很为自己无能力再帮助这些人而难过。 她只觉得心头越来越沉重,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回去时,他们步行了很长一段路,两人默默无语。白蕙很盼望林达海说些什么,也很想把今夭的感想告诉他。后来还是林达海先开了口:“白小姐,个人情感对于个人,特别是象你这样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来说,确实非常重要。但我想,你一定懂得,它毕竟不是你生活的全部。我们都是生活在社会中的一员,身上担负着社会的责任。周围的现实如此之糟糕,国弱民穷,外敌环伺,中华民族前途堪忧啊。我想,我们无论如何是不该为个人的不幸或挫折而消沉的,对吗?” 白蕙犹如醍醐灌顶,心胸顿觉清朗。她认真地听着、想着。 此时,他们已走到霞飞路。林达海看到,白蕙在路旁店家霓虹灯照耀下,眼睛重新熠熠有神地闪亮着,人也重新变得神采奕奕。 白蕙回到丁公馆,巳差不多十点钟。 客厅里灯火辉煌,不断传出谈笑声,里面夹杂着陌生的声音。白蕙想,大约是有客人,她轻手轻脚地从客厅门外绕过,径自上楼去了。 奇怪,自己卧室的灯怎么开着?白蕙有点吃惊。推门一看,珊珊坐在她床上,五娘束手在旁站着。 “白小姐,你总算回来了。珊珊非要等你回来才肯去睡。”五娘告状似地说。 “珊珊,为什么不去睡?”白蕙走到珊珊身边柔声问。 珊珊仰起头,盯住白蕙的眼睛,“蕙姐姐,刚才到哪去了?你不会搬走吧?今天下午,你说要出去,我真怕你不再回来了。” 真是个聪明的、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她怎么就看出来了呢? 白蕙也坐到床上,搂过珊珊说:“谁说我要走?” 珊珊还有点怀疑:“真不会走?” “真的。”白蕙说。她心里想,即使要走,也得等珊珊决赛后再走。如果连这点责任心也没有,我可真是太自私了。 珊珊高兴得一下子跳起来;“那么,明天我们就挑一首好曲子,你教我。今天我自己练得可认真呢。” 白蕙点头说:“好。不过现在你该去睡了。” 五娘向白蕙道过晚安,带珊珊走了。 今夜白蕙全无睡意。她两手扶腮坐在桌旁,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有,但又好象什么都没想。 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白蕙一惊,站了起来。 “阿蕙,我是西平,开门。” 白蕙的心一沉:要不要开门?不,还是别让这无聊甚至是无谓的感情纠纷来缠住我吧。她回答:“对不起,我已休息了。” “我要你听我解释……” 白蕙声音不大,但却坚决地:“我不想听。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必解释。” “求你,开门,听我说……” “你听着。”白蕙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还尊重我,如果你还想让我尊重你,那么,请回去吧,再不要提起我们过去的一切。” 门外一片静寂。 继珍果然来丁家住下了。渐渐地,丁公馆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蒋万发临终前的一幕。因此继珍也就俨然以未来儿媳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现。 戴着父孝的继珍想起父亲就会泪水涟涟,她那楚楚动人的哀婉神情使人看了心酸。丁文健与方丹千方百计想使她从丧父的悲痛中尽快解脱出来。文健对西平说:“这段时间公司的事你不必多管,多抽些时间陪陪继珍。” 丁文健还特意新买一辆林肯牌轿车,留在家里,让西平开车带着继珍去街上兜兜,跑跑商店、舞厅,而他自己则仍坐那辆旧道奇去公司。 于是,白天只要继珍提出要上街,西平就奉陪。晚上西平则常常一人独自开车出去,总要很晚才回来。这个过去从不喝酒的人,现在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已成常事。以往每天早晨到花园跑步锻炼的习惯已经取消,变为爱睡懒觉,甚至连早饭都不吃。 这些日子西平和白蕙已很少单独见面。偶而当有旁人在场时遇到,他们便象往日一样互相礼貌地打个招呼。即便如此,也使他们感到别扭而痛苦,因此两人干脆有意回避着对方。’ 幸好白蕙也忙。毕业论文正在紧张写作的阶段,珊珊钢琴决赛的日子也一天天逼近,而且她几乎隔天就要抽空去看望妈妈。正是这种繁忙,倒反而稍许填补了她那因孤独、痛苦所产生的精神空虚。 中秋过后的一天下午,白蕙从学院出来就直接去医院探视妈妈。医生刚给清云注射过一种新药,需要让她安静休息。白蕙看妈妈睡着了,稍许呆了一会,就离开病房。 病房通医院大门的那条林荫路上,已薄薄地铺上一层黄叶。一阵秋风吹过,白蕙裹紧身上那件薄薄的外套,加快脚步,急匆匆地赶到西摩路去。这几天她都在紧张地帮珊珊练习那些参赛的钢琴曲目。 走进大楼,只见客厅里一片忙碌。大餐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放上了只有宴请贵客时才用的银餐具。 珊珊已经放学回来,夹在佣人们中间跑出跑进,说是帮忙,其实是添乱。见到白蕙,她高兴地说:“今天继珍姐姐过生日,妈妈说待会儿吃蛋糕,还要我演节目呢!”接着又问白蕙:“今天还练琴吗?” “等会儿再说吧。”说着白蕙便上楼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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