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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子安房间的零乱使他们愣住了。踩烂的唱片,破碎的图纸,躺倒的椅子,凡蛛还坐在地上嚎哭,而子安则右手握着裁纸刀,手上还在往下滴血。

  子玄忙冲进洗澡间,拿出药水、纱布,要为哥哥包扎。这里天姿硬把凡姝从地上抱起来,把她按坐在沙发里。

  子玄拿下子安手中的裁纸刀,给他擦着手上的血迹。天姿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走过来帮忙。

  “哥,你拿着刀子干什么?”子玄低声问。

  子安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悲痛地指了指窗户旁那幅油画。

  子玄和天姿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天姿惊呼;

  “啊、这画,怎么搞的?”

  子玄也疑问地看着子安。

  子安半晌才硬憋出个字:“问她吧!”

  子玄回过头去看凡姝,她已止住了哭,挺直板硬地坐在沙发上,竟还昂起了头,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你太过分了,凡姝,竟忍心把这幅画毁掉!”

  子玄看着被刀子划得七零八落的那个可怜的天使,想起自己作这幅画所耗费为心血,特别是回忆起当时自己对画中人的深深爱慕之情,他气得嗓音都变嘶哑了。

  凡姝满不在乎地一笑:“哈,你管得着吗?这画,画的是我,又放在子安的屋里,我想拿它怎么样,就怎么样。”

  正在给子安缠绷带的天姿实在听不下去了:

  “凡姝,真想不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来。我看你今天简直在发疯!”

  “发疯?”凡殊恶毒地冷笑一声,又把矛头指向了天姿,“我虽然发疯,脑子却清醒得很。我看得明明白白,你一直暗恋辛子安,现在你以为机会来了。瞧你对他这亲热劲儿!可惜他从来不爱你,你再巴结他也是枉费心机Z”

  “你……”天姿这个刚强的姑娘,也忍不住气得眼眶含泪。她扭身就要走出房间。

  子玄一把拉住了她:

  “别走,天姿。”

  然后,他就那样拉着天姿的手臂,走到凡姝跟前:

  “听着,凡姝,你遭到很大不幸,我们都真心同情你、体谅你。可是,这不等于你就可以把别人的宽容、忍让当作软弱可欺。你如果不懂得尊重别人,别人也不会尊重你。现在,”他把天姿往前推了一步,严肃地说.“你为刚才说的话向天姿道歉!”

  “道歉?什么叫道歉?”凡姝惊奇地反问,然后不屑地说,“我沈凡姝从不向任何人道歉,何况是向天姿这种……。”

  子安一直站在桌旁,紧咬着牙关,脸颊的肌肉不时抽动着。这时,他一步跨到凡姝身边,打断她的话,嗓声粗嘎地说:

  “凡姝,你可以回去了。我给你叫辆出租车。”

  “今天我不回去了,”凡姝反而朝沙发上一靠,蛮横地说,“除非,你答应以后天天陪着我。”

  “岂有此理!”子玄愤满地叫起来,“哥哥的工作都不干了?”

  “成天画什么图纸,不就是为了那点儿工钱吗?放心,只要我一句话,别说付这点工钱,就是把整个建筑公司买下来,爸爸也不会说个不字。”凡姝得意地说。

  子安懒得再和她多说一句,拿起床头的电话机,拨通了沈效辕家。他请沈效辕让司机老赵马上来接凡姝回家。

  老赵很快就到了。死拉活拽,好说歹说,总算把凡姝劝到车上,接她回家去了。

  子安带着悲悼的神情站在油画前。

  子玄心疼地发现,哥哥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劝慰道:

  “哥,你放心,一我能把这幅画重新修补好。”

  子安伤心地摆了摆手说:“不必了。”既然作为梦幻天使模特儿的可爱的楚楚已经死去,保留着她的画像又有什么意义呢?

  子玄和天姿都离开了房间,子安仍站在画像前一动不动。他的心头涌上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落寞和孤寂。

  楚楚,大火使我失去了你。废墟上的重逢,原以为找回了你。可谁知却是更彻底的失去!

  楚楚,我还有希望再把你找回来吗;

  画上,被刀划破的天使,更带上了一种凄美。她默默无语地凝视着子安,眼光充满信赖。

  就好像被人用刀子从脸上、身上一下下地划过,她感到疼痛难忍。

  她想喊叫,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想挣扎,但手脚被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按住了。

  一个看不清脸面的黑衣人,用锋利的血淋淋的刀子在她脸上、身上滥施淫威。极度的疼痛从肌肤传到心脏肺腑……

  这是在上海杜美路上一座铁门紧闭的褐色楼房的三层楼一个房间内,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光线,室内显得昏暗而沉闷。

  屋角的一张小床上,躺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少女,苍白而略微有点浮肿的脸露在被子外面,一头长发披散在枕头上。

  在她床脚边的一张方凳上,一个黑黑胖胖的老婆子正坐在那儿打瞌睡,一丝口水挂下来,直滴到衣襟上。

  一条被铁链子拴住的小狗,系在另一边床脚下。它虽然也在合眼而睡,但那白茸茸的肢体却在不安分地扭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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