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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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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医生,我真不知怎么谢你。风荷的病,连亲戚朋友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求他们。但你是值得信任的,风荷听你的话。一切拜托你了。只是……” 叶太太说到这里,似乎面有难色。停了一下,她终于乞求地说: “如能找到风荷,不要让她知道,你已明了她的病。否则,她会羞愧得无地自容的。因为,她是那么看重你对她的印象。” 夏亦寒开着那辆老式奔驰车,在深夜雨后几乎空寂无人的马路上搜寻着。 他开过了一条又一条马路。徒劳无益,哪里有风荷的影子! 双手紧紧把着驾驶盘,两眼睁得老大,他忽然觉得一阵阵凉意侵袭着全身。 虽说已是夏末秋初,又是雨后的深夜,但穿着西服外套的年轻人何至于会感到凉意呢?何况还是在汽车里。 夏亦寒所感到的凉意,来源于他自己心里。 刚才在叶家,他认真听着叶太太对风荷病情的叙述,集中精神思索着、判断着,作为一个医生,他是冷静的、理智的。 现在不同了,他一个人驾驶着汽车去寻找心爱的姑娘,他焦虑,他忧愁,他的心情无比沉重。 谁能想到,那么一个世间难觅的最聪慧可爱的姑娘,自 己钟情的恋人,竟患有这样的病! 就好象有人把一砣冰直塞到夏亦寒的心脏,他只觉得整 个胸膛被冰冻得抽搐疼痛。这股椎心的痛楚,使得他紧捏着驾驶盘的手都颤抖起来。 可怜的风荷,一定在某个地方冻得发抖,她一定怕极了,慌极了。她一定在呼唤着自己,呼唤着帮助。 夏亦寒的眼睛在两旁的街道上拚命搜索风荷的踪迹。恍惚间,风荷那飘逸的形象好像就隐现在面前的车窗玻璃上,可是,忽然,那明如秋水的美目,那艳若桃李的红唇,竟全被病魔折磨得变了形…… 风荷,哦,我的风荷,你该是生活在怎样的痛苦之中 啊! 他自己都不觉得,又冷又涩的泪水正从他脸上挂下,流入嘴角,汇聚在下巴上。眼前变得一片模糊,透过玻璃,只见马路拐角处一灯荧荧。这盏孤独的在风中摇曳着的街灯,难道不就是奔窜在这暗夜中的可怜姑娘?难道不就是他心中凄苦和寂寞的象征吗?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上海市区的马路几乎被他粗粗地 “篦”了一遍。可是,风荷呵,你在哪里? 夏亦寒突然想到,会不会这时跑倦了的风荷已经自己回家了?对,该找个地方打电话问问。 他一看表,已是凌晨一点半。这深更半夜的,到哪儿去打电话呢? 他往两旁的马路看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徐家汇附近。他想起,徐家汇天主堂左边有一座医院,夜间应该有人值班。 果然在那医院里找到了电话。 看来,叶太太始终守在电话机旁。他一拨通,那边就传来了叶太太急切地询问: “夏医生,找到风荷了吗?” 亦寒陡然感到自己是那么疲惫和绝望,浑身无力到连话筒都捏不住。他简单安慰了叶太太几句,告诉她自己还将去寻找,而后就匆匆搁下话筒。 他沉重地斜倚在放电话的桌子旁,只觉得两腿酸软,口里泛起浓浓的苦味,嘴唇都焦枯得要裂开了。 重新坐回汽车,亦寒脑子里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办,到哪儿去找?是不是该先回家一次?以免妈妈担心。 最后,他决定到离这儿不远的老宅去,可以不受干扰地休息一下,喝口茶,然后再去寻找风荷。老宅有电话,到了那儿可再打电话回家。 他发动了汽车,拨转车头,朝东开去。 夜夏凉了。 从徐家汇往龙华方向去,两旁渐显荒凉,道路泥泞不好走。这辆老“奔驰”艰难地行进着。 前面就是老宅所在的那条巷子了。转一个弯,亦寒已看到老宅那两扇紧闭着的黑漆木门和那两只熟悉的石狮于。 亦寒打开车前大灯,在离门几步远的地方刹住了车。 也许是夜阑人静的缘故,刹车时车轮摩擦路面发出的“吱吱”声,格外刺耳。 突然,仿佛被这响声所惊动,从一个石狮于背后呼地窜起一个人影,直愣愣地站立在汽车前灯打出的光柱里。 亦寒吃了一惊,他定了定神,向那人影看去。 这一看,他的惊愕更加强了十倍、百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匆匆用手擦了擦车窗玻璃,他把脸凑上去,凝神细看,刹时,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车前灯光照耀下,分明是风荷,是他寻觅了整整一夜,不,整整一世的风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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