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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了!惠伶还挤在里头呢!我去拉她回来。”如芬说着又冲进人海中。

  依月将重心换到另一只脚上,依然靠着墙,感觉到刚才用力的那只脚有些麻木。

  为什么不离开?如芬已经不再坚持找小郭了,她也可以回去好好睡个觉,干嘛吃饱

  了撑着,在这儿呆站?

  其实就是因为那股熟悉感吧!若想不出何思云究竟像她见过的哪个人,依月就算回 去也是睡不着的。

  整个活动在最后一个阶段达到最高潮,发问的人此起彼落,气氛非常活泼。

  依月仍仔细地在听着,专注地在看,她非得捉住些什么,否则恐怕又得心烦好几天 。慢慢地,在她绞尽脑汁之后,好象真有一些模糊的影像出现了。她看着他,感觉影像 逐渐清晰了起来。老天!真是像,除了何思云遮住的双眼,还有名字。

  演说结束的时间似乎就要到了,举手的人还是那么多,而且谁也不肯作罢。依月想 了一会儿,冲到隔壁教室搬了张椅子过来,站了上去并高举双手:“想请教何先生一个问题。”她大声说。

  几乎所有的人都回头看着她,并且议论纷纷,指责她故意引人注意,不顾现场秩序 。依月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目前在乎的事只有一件。

  何思云躲在墨镜后的双眼看向她,大约三秒钟吧!他朝她点点头:“你请说。”

  “在您的小说中,坏人都是怎么样的一些嘴脸呢?”依月立刻说出自己的问题,并再次忽略周围嘲弄的声音。

  何思云想了想,回答:“我的小说里很少有真正的坏人,真要有也只能说他们只是 行为上或个性上有偏差。我觉得……我们不应该那么轻易地将一些不容于大众的人冠上 『坏人』的头衔,有时候那是不公平的。”

  “您的意思是,若非大奸大恶,我们不该将其视为『坏人』?那请问您,您认为『 失信背约』算不算一件过分的事?那个人是不是仍值得原谅?”依月说。

  何思云看看她,再次回答:“这得看事情大小,还得清楚其中的许多因素,你说得太笼统了,恐怕我无法说明我的观感。”

  依月点点头:“那我再请教最后一个问题,何先生您……是否曾经打破过自己的承诺,失信于人?”

  依月隔壁的一个女同学站起来对依月说:“你究竟来做什么的?我们请何先生来是指导大家的写作技巧,你却在这儿问一些不相干的问题,浪费大家的时间。”

  依月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台上。何思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希望下次再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必须回去反省、检讨一下。”他笑 着对在场的人点了点头,道声再见便走出教室。

  所有的人都用责难的眼光看着宋依月,认为是她弄僵了气氛,何思云才会这么早就 离开。如芬也在抱怨:“月!你是怎么回事?尽问些怪里怪气的问题。”

  惠伶瞪了如芬一眼,对依月笑着:“我们走了吧!其实别人没有权利管你要问什么 问题,你不要在意他们就好了。”

  依月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只是对何思云的逃避问题感到生气,结果她仍无法证实她的猜测。

  人群渐渐散去,如芬已非常不耐烦了:“月!你还不走吗?我还要去书局买书呢! ”

  依月看看她,没兴趣地说:“让惠伶陪你去吧!我待会儿自己回去。”

  “你自己一个人回去不太好吧?很晚了耶!”惠伶问她。

  “没关系,你们去吧!”依月挥挥手。

  如芬拉了惠伶就走,买书此时成了最重要的事。

  整个教室终于只剩下依月一个人,闷热的感觉几乎消失了,可是她心头的疑惑却仍 存在而无解。她走到黑板前,盯着“何思云”三个字。老天!他们太像了,一定互有相关,可是为什么,他们的名字没有任何一点关联?

  “你不用盯着它看,那不过是我的笔名而已。”忽然传来的声音让依月险些跳了起 来。一回头竟看见何思云站在身后,笑着看她。他……他已经离开了呀!怎么会……她 的心跳倏然加快。

  他终于以细长的手指摘下眼镜,而他的双眼就像好久好久以前一样,充满着温暖。

  “好久不见,依月!”

  “你……真的是你?”依月好惊讶地望着他。原来她并没有完全猜对,何思云不是 “他”的什么人,结果完全超出了她的猜测,何思云就是“他”,他们是同一个人。

  林澈的笑容几乎和从前完全一样,只是多了些许沧桑和成熟。

  “真的是我。我想是我的眼镜让你认不出我,对不对?”他又把眼镜戴上,挡住日 光灯的光线。

  “还有你的头发……你的确是有些改变。不过最主要是你的名字,我怀疑我见过你 ,却无法将你的名字和谁完全重叠。我想我是太笨了,没有想过那可能是你的笔名。” 依月看了他好一会儿,说:“其实,我不曾想过你会当起作家来。”

  “这种事不过是个『缘』字,我是无心插柳。不过,能在这儿遇见你我很高兴,你 果然顺利考上了大学,真好!”

  “这种私立大学,和姐姐相差太远了。”依月拉了张椅子坐下:“你和姐姐……你 们可还有联络?”

  林澈摇摇头。她看不见他眼里的感觉,只注意到他忽然沉默了,于是她也不说话, 低头看着地。过了许久,他开口:“你……家里都还好吧?”

  “嗯!我父母都还好,不过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怪你。”她看着他:“其实你是想问姐姐吧?你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对不对?”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很感激。”林澈没有否认。

  “你现在才知道要关心姐姐的幸福,未免太迟了吧?”依月淡然的说。其实她正压 抑心头上涨的怒火。为什么他不曾有过任何遗憾、愧疚的表情?他一点也没想过当年的 他是如何伤害了姐姐吗?她曾怨自己心软,为了他离去时落寞的身影而一直无法真正去恨他。现在事隔两年多,再见他仍无悔意,他竟完全不后悔让姐姐从他生命中消失吗?这令她无端地感到生气。“如果姐姐过得幸福美满,是不是就可以让你的良心好过些? ”她停了停,又说:“我一直没机会问你为什么,现在你告诉我好吗?姐姐究竟哪里不 好,为什么你不要她?”

  “我……我不想再提这件事。”林澈回答:“让它过去吧!你可以怪我,可是…… 别再提起,好吗?”

  “你说的倒容易,想忘就忘?”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你后悔吗?我只问你这一句,你可曾后悔过自己拋下了我姐姐?”

  他沉默了几秒,叹气道:“也许你不明白,但……如果她幸福,我就不会后悔。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你肯告诉我吗?她过得好不好?”

  “你……你真是让我生气。”依月指着他大声说:“从今天起我会真的恨你,一直恨你,因为你就像我说的,只是想减轻自己良心的谴责。你自私又冷血,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现在我庆幸姐姐没有嫁给你,因为我不想有一个让人看不起的姐夫。”她狠狠地瞪他,忽然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

  林澈楞了几秒钟,苦笑地随后出去。

  惠伶从浴室出来,正擦着潮湿的头发。依月用力推门进来,吓了惠伶一跳。

  “你怎么了?气呼呼的。”她皱眉问。

  依月没有回答,径自往床上一坐。一路上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不值,姐姐当年倾心去爱的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为他伤心,为他流泪,真是傻!

  “是不是为了刚才的演说?”惠伶以为她为了大家的责备而不开心:“算了啦!别理他们就是了嘛!你想问什么问题是你的自由啊!”

  依月吐了一口气,往床上一倒,背后似乎压到了什么,拿起来一看,是一本书。

  “这是什么?”

  惠伶笑道:“是何思云的书,如芬到书店逛了一圈,几乎把他所有的书都买回来了 。我说她真是有毛病。这本书是她借我的,怎么?你要不要先看?”

  依月听见“何思云”三个字,想也不想地一把翻开书连撕了好几页。惠伶尖叫着把 书抢回来,心疼地看着一本崭新的书变了个样。

  “月!你干什么嘛?书是如芬的耶!看看你!撕成这样。”她捡起破了的书页,东拼西凑的,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完了!如芬会杀人的,你不知道她现在有多迷何思云 。”

  “让她来杀我吧!看这种人的书,没水准。”依月不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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