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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略有些失望,随着阿笙出了房间。

  桑桑突想起葛薇兰还欠下三千的债务,只刚说了一个字,便被葛薇兰制止。范丞曜听到响声转过身,葛薇兰摆手说:“没事,没事。”

  直到他离去,桑桑不解地问:“你明明缺钱好不好?”

  她是缺钱,可是葛薇兰想起那个吉祥结来,他大概还不晓得那个结根本不是前清的结,根本值不了那么多钱。桑桑不屑,对她总结一句,说到底,她还是老实。葛薇兰瞪她一眼,笑骂:“明知我老实,你还欺负老实人。”

  桑桑“噗嗤”一笑,与她正色说:“他怎知你搬家?”

  葛薇兰把那晚之事与她说了一番,那天晚上也算是有惊无险,葛薇兰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青……”桑桑知道他底细,但刚说一个字,又觉得不妥,怕葛薇兰担心,改口说:“我哪知道那么多,不过他倒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她怕葛薇兰不信,又说:“现在世道都乱,他管理这家夜总会也不易,说不定惹上了有头有脸的人也说不定,这种事谁说得准。”

  葛薇兰倒是没有料到他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若他真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倒是不必为吉祥结的事情再庸人自扰,他经营这么大的生意,想必也不必在乎那点小钱。

  果然,自那日起,葛薇兰在大都会又混了一月有余。她也时常偶遇范丞曜,他从没提起过吉祥结的事情来。葛薇兰也算放下心了。

  父亲的债也还完了。是继母突然来了上海,拿来八千块钱。这个洞算是补上,也算了却了葛薇兰的一块心病。她依然在复旦公学里上学,逢二四六日,必回学校。就算再忙,却也要到桑桑处打工。

  那日中午,范丞曜来大都会用餐。葛薇兰为他送餐,他突然问她:“是不是学费不够?”他以为她到这里打工,多半是勤工俭学的原因。

  葛薇兰一时没有听得清楚,她开了小差,只因看到他旁边椅中有粉红色玫瑰,好几支扎成一捆。她在法租界的花店里见过,只是太不明白,为何它在园中长得好好的,要摘来卖。她的同学中也有收到玫瑰的,说是洋人的风俗。

  葛薇兰头一扬看到范丞曜正对自己笑,她脸红,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听桑桑说你最近学业很忙——”他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要说得委婉,却又不伤她的自尊,他一时词穷。

  然后呢?葛薇兰听得七浑八素,瞪着眼睛瞧他,“是啊,等一下还要回学校上课。”

  他咳嗽一声,终于还是按原话说:“是不是学费不够?”大概无人能如他这般给钱给得这么爽快,因为他还未说完,便掏出钱包来,刷刷抽出几张。让葛薇兰目瞪口呆,然后,她嘻嘻笑道:“学费开学的时候就已交过,现在是四月。”

  范丞曜有些尴尬,他淡淡一笑,他为自己解释说:“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一直想为你做些什么。”

  葛薇兰点了点头,这点她倒是可以理解。这一月来,他们常常遇面,他也总是问她是否缺了这样,少了那样。因为葛薇兰自己就是不想欠人情的人,他这么一说,让她也不自然起来,其实那天晚上,她什么也没做啊。葛薇兰想了想,问他:“是不是我想要的,都可以?”

  范丞曜侧目,笑问:“你想要什么?”

  “让我想想。”自从父亲的债还完之后,葛薇兰一直惦记着母亲留给她的吉祥结。她心里有也盘算过,等存足了钱再从范丞曜手中买回来,只是一想到要一万块,她便没有什么信心,这要存到几时?既然他觉得欠她人情,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向他索要回来。岂不两全。

  范丞曜见她发呆地看着那花,问着:“喜欢吗?”

  葛薇兰这才发现自己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花,她转了视线,为他摆好餐巾,公式化地问他:“吃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他顿了顿,从旁拿起花枝递给她,“若是喜欢,拿去吧。”

  葛薇兰天真无邪地眨着眼睛,他忙说:“刚才——咳咳——有个朋友拿来的,我一个大男人,拿着总觉得奇怪,喜欢就拿去。”

  葛薇兰也不与他客气,高高兴兴地收下。她退了出来,突然想起重大事情来,“那个,这个可不在我们的约定里面哦。”她指指那花。

  范丞曜捂住嘴呵呵地笑了起来,看她欢天喜地地离去。

  阿笙站在他的身后,从不曾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好奇心大起,忍不住问他:“明天还要买花过来吗?”

  范丞曜左手敲在桌子上,丢回去问他:“你说呢?”

  阿笙也笑了起来。

  范丞曜还蛮希望送餐上来的人也是葛薇兰,哪知并不是她,让他失望。他想她说要去上课,可能已经下班了也说不定。他向窗边挪动了位置,坐在这里正好将街景尽收眼底。亦可以看到她离去,范丞曜想。

  他慢吞吞地吃着东西,听到细微的响动,人影一晃,看到葛薇兰坐在他的对面,脸色严肃。他还未反应过来,她就拿着刚才那束花,递还给他,开口说:“你还是拿回去吧。”

  “为什么?”他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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