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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还有就是……那个男人,把她害到落得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对于他,浣春总觉得有些迷惑与不甘心。他应该不是那种善于伪装的个性,为什么却能把自己骗得深信不疑?难道真是所谓大智若愚?

  真是耻辱啊,居然被那种头脑简单又粗鲁的家伙给骗了!不知他现在是不是也在某个荒无人烟的绝地望天等死……但是和那人一样的死法,总归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如果可能,她是想把他千刀万剐再拿去喂狗的!她可没有把别人的罪过背在自己身上的无聊道德感……

  对着自己皱皱眉,在死前还想讨厌事算不算自虐?还是开心地等死比较好吧。将绿绮平放膝上,纤指勾挑,弹起一曲《海棠春晚》,欢快的琴声打破了荒漠的孤寂。

  一曲将罢,灼热的阳光已经让她头昏眼花汗如雨下,琴弦因酷热而干涩,弹动时带来麻麻的痛感,无意识地抬起头,猛地看见离自己不远处的沙丘间晃动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即使视线迷蒙,她也能肯定——那绝对是一个人!  想也不想,她立刻高高地举起手,拼命挥动,“喂……救人哪……”因干渴而嘶哑的嗓子以最大限度呼救。

  心头鼓动着狂喜,仿佛身在绝境时突然漂来了一根稻草。那人果然向她走来,步履有些蹒跚,却很快地接近她。

  当那人走得足够近的时候,浣春兴奋的呼喊一下子全变调了,“啊!”她睁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狂乱地希望这是自己的错觉,“不会吧……”老天不会跟她开这种恶劣的玩笑,眼前惟一的同伴,惟一的稻草,不会是那个害她的元凶该死的混蛋,不会是那个假世子真强盗——

  “没想到你命还真硬,这样都死不掉。”

  老天显然没听见她的祈祷,一身狼狈满面尘沙的男子双臂抱胸,看着半坐于地神情呆滞的女子,咧开嘴现出森白的牙,露出一个可称狰狞的笑容。

  噩梦成真!

  “不!”尖叫一声,她奋力爬起来,扭身就逃,颐不得什么公主气质皇家风度,只一个念头——逃!逃开这个可恶可怕的沙漠盗魁,落在这人手上,只怕还不如死在无边的沙漠里来得痛快!

  刚迈出一步,受伤的左脚猛地一阵钻心的痛,身子向前跌出,又扑倒在地,手肘擦出一片火辣辣的伤痕。

  他冷笑着看她的狼狈,毫无援手之意,也不拦阻,像是猫儿盯住徒劳挣扎的耗子,料定无论如何也逃不脱自己掌心。

  细嫩的肌肤摩擦着粗糙的沙地,很快泛红充血,她不管不顾,左手拖着爱琴绿绮,右手撑地向前爬,一心一意想要逃开。

  他皱眉,看着她如雪的肌肤被这般虐待,不知怎地心头突然很不舒服,“我现在还不想杀你,用不着吓成这样。”

  她听如不闻,当他放屁。

  这白痴女人,他都说了暂时不会杀她,她还逃个什么劲儿!再说,她以为这样爬能快得过他两条腿吗?啧,真是——蠢哪!

  懒得再看她像没头苍蝇般惊慌地逃跑,索性赶上前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腿,“你真以为能跑得掉……唔!”他闷哼一声,胸口上吃了一记飞踢,虽然算不得疼痛,却惹出了心火,握住她小腿的手用力一拽——

  “啊!”纤细的身子硬是被拖得几乎是摔进他怀里,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年轻的盗贼首领毫不费力地钳制住猎物的挣扎。早知道,对付这个蠢女人,力量就是最好的办法。

  她狠命捶打着他的手臂、肩膀,心跳紊乱,呼吸急促,喉咙干渴,头昏眼花,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逃、逃!手上却越来越没力。

  他钳住她的双臂,一使劲,几乎把她娇小的身躯提了起来,“我不是说了暂时不会杀你吗?”

  她会信他才有鬼!手臂动不了,她双腿也没闲着,用力踢向他的要害。

  “啊……”

  惨叫的是加害者,本就已经扭伤红肿的左脚踝,还没触到敌人就先自己造反了,无预警的疼痛像爆开的烟火,一瞬间袭遭全身,意识仿佛接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冲击,自行选择了逃避。她的眼前迅速黑了下来,完全不甘愿地倒人他怀中……

  再次醒来时,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块地。

  唇上湿润着,喉咙尚存清凉的余韵,她想那是水,却不明白为什么,头脑还是钝钝的。

  “汉人女子都像你这么白痴吗?”记忆中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在身旁响起,冷冷地,像细细的冰针刺人她的意识,一下子让她记起昏倒前的一切。

  “你——”猛地坐起身,睁大跟睛瞪着这邪气十足的男人,“你没杀我?”

  废话!这女人果然白痴! “你不知道自己脚受伤了吗?居然还敢踢人,疼死活该!”他也同样瞪回去,语气虽恶毒,却藏着一丝安心。总算……她还活着,没有被那场风暴淹没……他可不是心软!绝对不是!只不过不想让她死得那么痛快而已,就是这样!

  她不由自主看向脚躁,那里密密地缠着一圈圈黑色布条,将伤处固定住,显而易见不是她自己动的手。

  对于他的这番举动,她只觉不可思议。骗了她一路,口口声声说她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强盗头子,抓到她之后居然没有一刀砍了,反而费劲替她包扎伤脚,喂水救醒她……这像是一个仇人会干的事吗?

  “你……你有没有看见彩云?”她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既然他救了她,或许也同样救了彩云……

  “你的侍女?”他皱皱眉,“好像从马车上摔下来,看她自己命大不大了。”

  她心一沉,还是害了那孩子啊,当初真应该硬下心将她留在长安的……

  “起来!”他冷声说。

  “做什么?”她向后缩了缩,警惕地问。即使不杀她,这男人似乎也没安好心。

  “你难道想就这么等死?”他抱胸冷笑,“去找绿洲还有活命的希望,我可不想陪你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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