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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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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夫君,早去慢回哪!” 祝火依然不爱以人类的脚行走,喜欢转瞬就抵达目的地,她只希望他别吓坏艺宣堂六十高龄的老板了。 这么耍弄他,也没生多大的气,看来性子快让她磨圆了。 不一会儿,大门传来叩门声,柳红袖清楚祝火不走人走的路,都黄昏了,会是谁? 她好奇地打开门,等在门前的是一名中年男人。 “请问?”柳红袖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 “柳红袖?”中年男人劈头便问。 “您认错人了,我姓张。” “我不会认错的,红袖,我是你爹的旧友刘堂权。不知可否进去一谈?” 一听名字是刘堂权,柳红袖接着便记起是以前经常来她家里的刘伯伯,于是,没有任何怀疑,便侧身让路。 “快请进来。伯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您还能找到我呢!” 刘堂权将仆人留在门外,只身拄着拐杖随着柳红袖入屋。 “你长大了。” “当然了。来,请用茶。” 刘堂权喝了口热茶,又细细打量柳红袖。“‘春秋’是你吧?我差人买了几幅回去,愈看愈眼熟,很类似你爹的画法,你承袭了你爹的技艺,但其中又融入你的技巧,看来你的画技已纯熟了。” “伯伯太夸赞了。红袖还是不如爹的,爹的画技才是出神入化,已臻化境。”如今再提到亲爹,她已能渐渐释怀了。 刘堂权的眼神似在回忆,露出忧郁。“没错,你爹真的是一名好画师,是我……是我!是我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们一家人。”说着说着,他当场朝柳红袖下跪。 “伯伯,您这是做什么?您哪里对不起我们了?”她欲搀扶他起来,但刘堂权硬是不起。 “我知道没资格要求你原谅我的所作所为,但是我还是想来跟你道歉,当年全因为我的贪婪,妄想当皇帝眼中的红人,不想将这权力分享给你爹,所以才……所以才……”要坦承自己的卑鄙,刘堂权仍是说不出口。 柳红袖终于听懂刘堂权的意思,退后几步,眼神冷冽。 “所以才派人杀害我们全家,以图你的私利?”原来他们是碍人家的官途,所以不得活在世上。 “是我对不起你们!一时被利欲熏心,冲昏了头,想独占皇帝的赏赐……” “你可以一辈子都放在心上,别说出口的,为何要说?为何要现在说?你一个人背罪就好,为何要让我知道?”柳红袖皱了眉、红了眶、酸了鼻,一手撑在案上。 爹娘的仇,她何尝不想报,只是报了仇,他们也不可能回到她身边,所以她只有选择淡忘,继续过她平淡的日子,因为她不愿让死去的爹娘还要为她操心,于是她舍弃寻仇,如今却是仇家找上门来! 要她怎么做呢?报仇? 再让刘家的人反过来杀害自己? 然后循环不止,直到两家都绝后。 柳红袖直视眼前的杀亲仇人,眼眶的泪水不停翻腾,最后决堤。 “你自责,你承受不起那种怕遭谴责的煎熬,所以选择让我也跟你一块痛苦伤心,是希望我亲手杀了你,了却你的余生,好减轻你这几年的良心不安吗?”她句句逼问。 刘堂权抬起头。“也许吧……除了病死、老死,全天下也只有你能杀我,因为是我欠你们。” “来不及了……即便杀了你,他们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我的家因你而亡,刘堂权,杀了你,也挽回不了什么。”她垂下肩膀,显得很无力。 刘堂权也低头不语。 这是他的错,都是他的贪念造成的,失去故友,得了名利又如何? 他的心始终自责万分,无法平静。 “你有子嗣?有手足?有亲友?有妻妾吗?”她不懂,一个人怎会利欲熏心到此,连好友都害。 柳红袖连问四个问题,刘堂权一一摇头。他的妻妾很早便亡,子息一个一个死去,手足与亲友也慢慢远离他,如今他是孤身一人住在富丽堂皇的庄院里。 “你只有一个人?” “报应。”他简短两字回答。 “后悔了吗?”她的情绪渐渐平稳,泪水也收了。 “没有一天不后悔。”跪久了,他面露疲态。 柳红袖深吸口气,上前,蹲下扶起他。“你的脸色很苍白,怎么了?” “我快要死了。” 她怔了怔,半晌后,方才启口,“我原谅你!因为你已经承受过上天的谴责了,再说,我也没权定你的生死,好自为之吧!” 刘堂权老泪纵横,隔了好久才说:“……谢谢你。”他清楚这是柳红袖能退让的底线,他知足了。 再一次道谢,刘堂权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离开。 柳红袖背过身,再也遏阻不了自己内心的痛苦,嚎啕大哭起来,已回来许久的祝火上前抱住她。 “祝火……” “我会陪你。” 他清楚自己的小妻子已经度过最漫长的黑夜了。如今,黎明将至,但,他仍深感不安。 五天后,刘堂权去世。 出殡那天,他的亲友全部回来送他最后一程,据当时不小心有看见他仪容的人相报,刘老爷是面带笑容的。 而刘堂权全数遗产统统捐了出去,不留半分,于是在死后博了个善心美名。 第十章 隔了好些天,柳红袖才笑逐颜开,继续作画、贩售,过着以前的日子。 这次,她改回本姓,以真名示人,“春秋”已是过往云烟了,如今她是柳红袖。 尽管画者改名,熟人还是认得出,照旧买画、赏画,随着画师在市集露脸,经过街坊相告后,文人雅士纷纷前来讨画、问画和比画。 看得祝火妒火难消。 “有必要笑脸迎人吗?”他看了眼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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