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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小白屋客厅的壁炉、壁纸以及所有的家具,全是维多利亚风格的桃花心木制成,浓浓的欧洲风味,显得优雅而气派。

  黄昏的夕阳出口树梢斜射入屋内,今冷清的周遭多了一丝暖意和亮彩。美丽的蓝鹊成群结队,扑拍着双翅在屋檐旁忽上忽下的滑翔,歌声悠扬极了。

  然而,再美的音符,再多的温暖也排遣不掉她怅然若失的心绪。

  她推开大门,抬头仰望长空,天际张扬着一片片如丝绸般的云彩。今日的天空很台北。

  向晚的斜阳在林木旁洒落,拉出一条修长的身影,那身影拖得好长好长,仿佛来自地平线的那端,一路迤逦至她面前。

  沈婕汝张大黑白分明的水眸,讶然而呆愕地迎向那抹如玉树临风般的翳影——白皓匀。

  果然是他。

  西装外套搁在右手手臂上,领带松松垂着,白衬衫的袖管翻起,全然一副风流的扮相。

  他笔直的来到沈婕汝面前站定,“嗨!”微笑的嘴角堆积着疲惫的憔悴。

  沈婕汝着迷的仰望,差点往后跌倒,忙抓紧他的手臂,投入他怀里。

  白皓匀二话不说低头给她一记深情的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热吻过后,沈婕汝从他臂弯里抬起头,低声问。

  “你一离开公司,我就一路跟着你。”他搂着她往屋子里走。“这栋屋子原先的主人是我的朋友,我来过这儿几次。”

  “真的?”世上巧合的事还真不少。“你交游广阔,而且似乎兼具多重身份,和你相识越久,反而越觉得你像个谜,神秘得教人害怕。”

  “你话中有话。”他扯掉领带,重新将她纳入怀里,拾级登上二楼的卧房。“这儿的装潢和以前一模一样,你将它维护得很好。”

  沈婕汝苦涩地一笑,“这一年来我忙着为非作歹,是以没有闲工夫来破坏它。”末了,还加了句,“我爸爸被捉走了。”

  “我知道。”他语调平缓,不见风浪。

  “是你一手主导的?”

  “没有我,结果还是一样。”躺在床上,他大大地吐了一口气,想是旅途劳顿,令他疲惫不堪。

  “但是有了你就该不同,”人类的私心很容易就蒙蔽了该有的理智,正所谓关心则乱。“如果你真爱我,你就该、该……网开一面。”

  “你当真希望我那么做?”白皓匀将她拉到颈窝下,双臂环抱着她,“即使你比谁都清楚所有的内幕,即使你深恶痛绝今尊的所作所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非黑白的分际原是可以清清楚楚的,为何现在全部都搅弄在一起,教她无所适从?

  “不,你知道。”白皓匀托起她的脸,专注地腴视着,“我不愿徇私,正是对你的绝对信任。”

  “可,他毕竟是我父亲。”第一次,她为她老爸流下泪来,原来她也是爱他的。

  白皓匀默默地拭去她水颊上的泪珠,用一记深吻泯去她的忧伤和轻愁。

  “放心好吗?”他安慰道:“令尊的刑责不会太重,比较严重的是钱财的损失。”

  “那才更要他的命。”她老爸一生拚着老命钻营,目的无他,财富而已。“他要是知道你是害他入狱的幕后主使者,铁定恨不得杀了你。”

  “那不是我最担心的。”他灼热炯亮的黑瞳,始终紧盯着她美丽哀伤的容颜。

  “你担心什么?”

  “你。我只怕失去你,其他一切均可置之度外。”如此的语意真诚,纵使草木,也要感动不已的。

  “你到底爱我什么呢?”她自嘲地抿着樱唇,相信这世上比她更值得爱的女子,多到可以组成一个兵团了。

  “爱你的率真,也爱你的骄狂,更爱你的无邪与聪慧。”白皓匀摇摇头,“爱是不需要理由的,互相吸引的两个人可以只凭一个感觉,一点相通的灵犀。嫁给我好吗?”

  “这时候?”忍不住捏了下他的鼻子,“你还敢?”

  “我无愧于心。”事情的发展到落幕,虽然不若他原先设想的那般圆满,但至少不是太坏。

  “光靠那四个字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好运和贵人,例如我妈妈,但,她包准是第一个投下反对票的。”唉,一想起他们百分九十可能走不下去的未来,她就好苦恼。

  “倘若再加上‘他’。”白皓匀将她按在床上,一手滑到小腹,轻轻掀起衣角,“有‘他’助阵,也许所有的阻碍便能迎刃而解了。”

  “怀孕生子?”太荒谬了,“我们怎么可以强迫他们未出世前,就得加入战局,帮着爸爸妈妈一起奋斗。”

  “一家人本就该同舟共济。”他回答得气壮而理直。

  “你是一百分的正人君子,却是不及格的坏爸爸。”要是小天使知道了,才不会把孩子送给他们呢。

  不过,沈婕汝也承认这的确不失为一个方法,但太冒险了,机率也太低。

  “以我爸爸的强悍作风,他宁可让我当个未婚妈妈,也不见得肯答应我们的婚事。”任何因素都不能阻碍他想做的事,在公司,在这个家他都是一意孤行的独裁者。

  白皓匀不屈不挠的说:“那么,我亲自去跟他谈。”

  “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或者更少。

  “任何一丝希望都不该放弃。”他捧起她的脸,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努力,吃再多的苦也不怕?”

  沈婕汝吻着他的唇,一而再地,“我们结婚吧,不公开、不宴客,不拍那些俗到爆的结婚照,只要两个证人和一个摄影师。”

  “太委屈你了。”白皓匀感到无限的悸动。

  “嫁给你怎么会委屈。从小到大,我就专门和我爸唱反调,他应该很习惯我的先斩后奏才对。”生命原是一连串的冒险,更何况他们理由充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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