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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这男人刚才在水云扬面前装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事实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何谓真的假的?人世间,虚虚实实,哪份感情不充满着扑朔迷离、暧昧难分?”

  “但你应该过得更好,更有尊严的被对待。”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真挚的说:“离开他,我保证不计前嫌接纳你。”

  “what?”损人不带脏字,算你厉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抱歉,我对穷小子兴趣缺缺。”

  “我并不穷,”范定岳不悦的说,“虽然比不上水云扬,但绝对供得起你挥霍。”

  “谢谢你的‘宽宏大量’。”她讥诮的说:“比我好的女孩满坑满谷,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去‘不计前嫌’。”

  “得罪你了?”他并不认为自己说错话,“坦白讲,你还谈不上国色天香,但我就是为你着迷,人心真是奇怪的东西。”

  人心的确教人摸不透想不通,当她第一次见到水云扬就有种异样的感觉,了解和他之间不会只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但也没料到中间会有诸多纠葛,终至难解难分。

  “耐心等候,你终会找到你的真命天女。”但绝对不会是她。

  “你要再执迷不悟,到最后只会弄得身败名裂。”

  “意思是,我现在离那个境界还有相当的距离?”不坏嘛,她还以为这辈子已经不用巴望当个好女人了。

  “苏柳红!”他气急,粗鲁的将她一把拉到眼前,“你不会希望一辈子当水云扬的情妇吧,那样的人生有啥意义?”

  “我宁可当个让人怜爱疼惜的情妇,也不愿当个必须忍受丈夫不忠,甚至被丈夫抛弃的妻子。”两权相害,取其轻呀。

  “情妇的幸福时光短暂,而妻子却有一生一世的岁月可以等待。”眼光要放远呀。

  “等待?对,你说到重点了,这世上多少为人妻的,终其一生都在等待,到了人老珠黄,等回的却是个穷途末路的糟老头;比较幸运的,老公死得早,还可以过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可也免不了落寞孤寂。当妻子有什么好?你告诉我。”

  “你太偏激了,并不是每个人的遭遇都那么惨。像我妈,她就……”该死,一时间,他竟说不出他妈妈有什么快乐的事。

  一个女人一旦走入家庭,穷一点的就开始为柴米油盐日夜劬劳,为孩子镇日操心;有钱点的,便担心丈夫会不会搞地下情,有没有包二奶?

  可,总有例外吧?

  “嫁给我,我让你体会做妻子的幸福与美好。”范定岳信心十足的说。

  这回苏柳红再也忍抑不住了,扯开嗓门仰头哈哈大笑,直笑到眼角渗出了泪水才停止。

  那晚,水云扬没有回来,接连着一个多星期他让她独守空闺,悲惨的陷入水深火热中。

  除夕夜,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过,农历新年依然不见他的踪影。

  人没来,电话倒是来过几通,但她一通也不想接,她希望他亲自过来解释,但他始终没有出现。

  百无聊赖,苏柳红从小说出租店借回一本《最佳情妇》,但只翻了两页就将它又还回去了。

  她不是当情妇的料。事实摆在眼前,她连一项基本素养都不及格,遑论去角逐最佳情妇大奖了。

  然,这样耗下去到底不是办法,她得想出个对策,否则紧接而来的打击和痛苦,将会比现在还要多出好几倍。

  泡个热水澡吧。浸在浴缸中,苏柳红无力的叹息,她苦中作乐的想着,也许水云扬只是去洽公出差,过几天就会回来;也许他接了大案子,忙得不可开交,也许所有的可能、因由全部想过一遍,接着,她不得不把卓丽真给塞进思绪中,逼自己面对现实,也许她才是他无故消失的主因。

  等不到那见异思迁的坏男人已经够她呕的了,岂料近午时分,竟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不知他们怎么跟管理员说的,竟然能不事先通报就直接进到中庭来。

  站在二楼阳台,苏柳红看到来者是一对年长男女,男的西装革履,梳理得油光泛亮的头有着掩不住年龄的白发,想来应有七十出头了吧;女的则在五十岁左右,画了淡妆,仪态雍容,年轻时候必定是个倾倒众生的大美人。他们给人的感觉说夫妻不像夫妻,说父女又不像父女。

  苏柳红听到门铃声响起,连妆都来不及上就匆忙穿戴整齐,下到一楼时,帮佣的阿凤正好打开大门。

  “是苏小姐?”宋雯静看着她礼貌地问,并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云扬的母亲,敝姓宋,他是云扬的父亲。”

  “伯父、伯母好,快请进。”

  将两位老人家请入客厅后,苏柳红赶忙到厨房端来果汁,再堆起贤妻良母的笑容,正襟危坐的陪在一旁。真是有够虚伪。

  水云扬的父亲水肇篱,环视这二十坪大的客厅里摆设的仿古家饰,以及墙上三、四幅出自名家的油画,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平静中带着深沉。

  宋雯静则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苏柳红瞧。

  长发低垂,俏脸素净的苏柳红除了外貌雅致秀丽之外,更有一股难得的恬淡怡然气息,让人很难将她和刻板印像中娇柔冶艳的情妇联想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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