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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这个笨蛋,都这个时候了,还想拿这个傻问题来折磨他吗?说是,她会嚷“我是女人,你为什么要喜欢男人”,说不,她又会叫“你嫌弃我长得像男人”,啊啊,这个家伙真是令人头痛啊,到底要怎么哄她,她才不会掉眼泪?

  然后,出乎意料的,嘴巴掌控了大脑,很自然地就脱口而出了一句肉麻话:“只要是你。”

  她一听,立刻圆满了,咧嘴笑起来,“秋秋,秋秋,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哦。你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啊,女人,标准女人,标准小女人的口吻,他之前怎么那么笨,怎么就没早点发现这些可圈可点的可疑?

  “咳,这个,说来话长。”

  “唔,”她在他怀里调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睡意朦胧地咕哝,“那你慢慢说。”

  咳,她当是讲睡前故事吗?那段心路历程,他怎么说得出口?可是,明天即将天各一方,那,就说给她听听又何妨?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说给谁听了吧。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走了。

  他一走,她就起来了,坐在帐篷里怔怔地流泪,怔怔地傻笑,然后追了出去。

  可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起了薄雾的清晨,大街小巷都笼着一层轻淡的白烟,在白烟中飘荡的,是一个接一个,看不到尽头的红灯笼,这些沾了露水而显得微微凄凉的红灯笼,就像她此刻寻他却寻不着的心。

  南桑,一个无法想象有多遥远的国度,今日一别,何日相聚,也许,穷其一生,都再难相见。

  想着《皇家御览》上标注的送别路线,她开始狂奔。

  距离送别的街道越近,道上出现的行人就越多,她推来搡去,挤进夹道相送的人群,尚未站稳,就听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远远的,她看到了他。

  第一次看到他骑白马,第一次看到他穿白底云纹衣,第一次看到他严肃威武的表情,第一次活生生地体会她和他的差距,也第一次看到了众口相传的关于他和公主如何天生一对地生一双的完美亮相。

  在他身边,被他伴着的,是端坐在华丽云辇上的美丽公主,以前也是看过这种美丽的,只是从来不知道盛装打扮过后可以这么这么美,美得让人自惭形秽,美得让人丧失勇气。她,真的,可以去争吗?

  围观的群众随着他们的靠近而变成了咕嘟咕嘟冒泡的水,沸腾,尖叫,呐喊,口哨,声声入耳,将她推入水深火热。

  她被掩映在人群里,只能透过一条条高举挥舞的手臂去看他,看他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骑马走过,看他重新变回南桑世子东来驸马,看他越来越远,远得连目光都追赶不上。

  唯一能确认他曾是她的秋秋的,是悬挂在他坐骑上的青花瓷酒坛,那是另一坛未开封的东来国最好最好喝的自酿葡萄酒。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人群散尽,她仍怔怔地站着,望着他离去的那个方向,好像一个稻草人,身心被完全掏空。

  然后,她听到有人唤“吃饭了,快回家啦”,她挪了挪麻木的双脚,决定,回家。

  回家的感觉很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事都不用做。

  于是,所有的时间,都被用来思念。而秋秋,无处不在。

  看到娘冲爹嗲声撒娇,看到爹无奈又宠溺的表情,她很想哭。秋秋的脸上也曾不断出现像爹一样的表情,可是,她当时傻傻笨笨的,完全无法体会他的心情。如果早知道,那,现在会大有不同。

  磨蹭到娘面前,环手抱住娘,刚想把脸贴到娘怀里,爹却从后拉开她,一脸不满,“你娘,只有我能抱。别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瞧瞧你没出息的样子,出去混那么久,连个抱枕都没找到,早知道早早把你指婚了,省得现在回来哭丧着脸和我抢老婆!”

  她嘴一扁,娘忙把她搂在怀里,朝爹白一眼,斥道:“哪有你这样当爹的,一天到晚和孩子争风吃醋,滚一边去,让我们娘俩说会话。”

  爹不为所动,闲闲地说:“落落,你敢抱她,再多抱一会儿试试,今天晚上我和贤儿睡。”

  “你敢!”

  “你可以试试。”

  “哼,那你和他睡好了,我今晚和良儿睡。”

  “落落!”

  头疼,真头疼,从小到大,总是看到爹和娘拿他们双胞胎来相互威胁,一吵架就分床,一分床,娘就爬上她的床。

  娘气鼓鼓地拉着她往外走,嘴里咕哝:“别理他个糟老头儿,良儿,走,今天晚上娘和你脱光光了睡。”

  不出所料,身后传来爹的暴喝:“落落!朕命令你,今天晚上由你侍寝!”

  娘“哼”一声,抬起高傲的下巴,“吓唬谁呢!后宫我最大,今天晚上老娘不打算临幸你,滚一边呆着去!”

  “啊——”爹终于发狂。

  为了免受殃及,她很没骨气地把娘往爹面前一推,拔腿就跑。

  唉,唉,谁临幸谁还不都一样,不知老爹一天到晚在乎个啥。无聊!

  拐个弯,晃悠到后花园,只见凉亭里,坐着风华绝代的大哥。

  大哥腿上,趴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据说,这个小丫头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果然是个变态的恋童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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