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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她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用那样心疼的眼神,一眨不眨。

  闭上眼,风荷举疲倦地道:“把她带走,再也不要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她还不死心,又来了。

  进不来,她就爬上清风岭最高的山坡,踮着脚朝这里眺望。

  有时候,趁着初阳不在,她就躲在廊柱后、拐角后、假山后,偷偷张望。

  好几次,笨蛋的她被初阳发现,他听到初阳吼:“阁主不想见你,你来多少次也没用,走开!”

  她嗫嚅地问:“我、我,他今天是不是好多了?”

  “哼,只要你不在他面前晃,他会好得更快。”

  “那就好,那、那我走了。”

  看她扶着墙离开,那副虚弱的样子似乎风一吹就倒,心中又是一抽。这个笨蛋,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初阳进来时,不解地看着他问:“阁主,为什么赶她走?”

  实在是想不明白,阁主也想见她,每次她来,阁主都让他将他挪到靠窗的位置,怕她发现,他就用窗幔遮挡,每次看完,阁主都久久不说话,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她还好吧?”似没听到他的问话,阁主反问。

  “不太好。”沉默一会儿,初阳又补充:“像鬼一样。”

  她要是再像鬼一样飘过来,恐怕他会狠不下心再撵她走。

  听岁暮寒说,她已同意拿久儿的血当药引,为了不让久儿起疑,她骗久儿说那血是用来救她自己。

  那一日,他们的谈话他也听到一些,当岁暮寒问她为什么不让他们父子相认,她说:“再等等吧。如果他能好起来,再认。”

  岁暮寒当时问:“为什么?他是阁主唯一的骨肉,为什么不让他们相认?”

  “如果你想要久儿的血当药引,你必须答应我。”她很坚持。

  过了一会儿,她又悠悠地道:“我不想让久儿空欢喜,不想让他刚得知自己有了爹,却又立刻得知他爹活不了。没有就算了,一旦有了再失去,反而更伤心。别看久儿很懂事,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每次当他问我,娘你心口疼不疼,我就知道,在他心里,一直很害怕我死。我死了,他会很伤心,这种伤心,他只尝一次就够了。如果,如果风能活下来,再让他们相认吧。我走了,久儿交给他照顾,我也放心。如果,如果风也活不了,那就不要说了,到时候还请您和如烟大师帮我将久儿抚养成人,我就死而无憾了。”

  那一番话听得他久久无法回神。那个女人,笨笨的样子,没想到却能如此镇定谈论生死还能想得如此深远,倒是难为了她一番良苦用心。

  那,阁主呢?阁主眼下这番作为,可是也为了避免在他走后引她伤心?

  唉,情之一字,真是难解。
  “初阳,有空的时候,去看看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是。”

  “还有,有没有好好睡觉。”

  “是。”

  “明天可能要下雨,不要让她再来了。”

  “是。”

  唉,果然是个笨蛋啊,即便是阁主病着,还要阁主替她担心,唉!

  不知初阳用了什么法子,她果真是不再来了。

  她来,他担心。她不来,他还是担心。

  这个笨蛋啊,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他,却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有一天,岁暮寒满面喜色地过来,递给他一个瓷瓶,自信满满地说:“阁主,相信我,你会好起来的,这是我新配的药,一次两粒,一天三次,从今天开始吃。”

  红红的丸子,带着股甜腥味,吃下去,倒真是有效。

  好多天过去了,他已能下床,以前身体的凝重和滞闷,已日渐消散,一种好久没有体会过的轻松重新来临,手脚也逐渐有了力气。

  重生的希望和喜悦悄悄在心口萌芽,等他好了,等他完全好了,他就去找她。

  于是,他按时吃药,按时进补,天气好的时候,他也会到院子里拾起以前的武功,虽然没有内力,权当强身健体也好。

  好多次,他都幻想着,她会突然出现在清风岭上朝他张望,或者在他转身时能看到她躲在墙角后的衣衫一角,可是,没有,她再也没来。

  问初阳,初阳只说她很好,住在清风学院,饭照吃,觉照睡,不用替她担心。

  只要她好,那就好,不来看他也没关系,等他好了,他就去看她,把她曾偷偷来看他的次数加倍地看回去。

  可是,还是想念,一日甚似一日的想念,想得坐立不安,想得心里发痒,想得只觉时间漫长无涯,天亮得好慢,天黑得好慢,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都慢得好像凝固了般。

  夜里,时常会念她的名儿,小五,小五,笨蛋小五,被他如此念叨,不知她的耳朵红不红烫不烫,不知她是否能感应他想见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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