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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察觉他的视线落到她的指上,她微笑地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二王子,我和夏皇后约好有事要谈,请恕我不能久留。”

  他放轻了力道,眼睛在她眉眼间探索,似在寻找什么。

  这时,柔丝拂开他的手,将女王带离他身边。

  他看着柔丝蹲下身,他看着她爬上柔丝的背,她的脸好白好小,闭着眼的样子好像很痛,他却看不出她痛在哪里。

  可是,这一幕好熟悉。脑中似乎闪过无数个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是笑得灿烂的她从各个方向冲过来爬上他的背,后背被轻压攀附的感觉仍在,她却一脸很痛的样子伏在了别人的后背。

  不悦地摸了摸空空的后背,他急步追了上去。

  他知道他有点奇怪,可要说哪里奇怪,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个柔丝,他是晓得的。她是风冥帝的贴身女官,他之前和她有过接触,可是具体是什么接触,他却总也想不起。而那个想不起的部分,总令他莫名的烦躁,心神不宁。

  还有西提,西提是他的手下,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和他是怎么认识怎么想到要创立男男会的,他却又想不起。

  他的记忆出了错。

  二十岁前的记忆都没有问题,他记得爱妻如命的皇帝老爸,记得神通广大的皇后老妈,记得恋童成癖的太子风,记得女生男相的公主良,记得那几个几乎是被他养大的小四小五和小六,记得他是王子贤,记得六年前他奉母命外出猎妻,记得他来到了西图尔斯国,记得他到达的那天正好赶上风冥二世登基大典,记得……

  对,就是从这里开始出错。

  之前的记忆都是连贯的持续的,就像一条平整顺畅的大道,自始至终贯穿他的二十岁生命历程。可是,二十岁后,从观看登基大典开始,他的记忆大道上开始出现一个一个断断续续的坑。那些坑,太多太密,几乎占据了他这六年的全部记忆,而坑与坑之间残存的记忆片段,却让他摸不着头脑,看不到前因也不知道后果,所以,很焦躁。

  每天,他都不由自主地来到这个码头站在这座栈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来这里,不来就心神不宁,来了仍心神不宁,直到今天看到她,他才明白,那些记忆的空洞,和她有关。

  因为,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他就觉到心里的空洞“膨”的一下被填满。

  下意识地,他知道,想要找回记忆,他就必须跟着她。如果可以,他希望是寸步不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个趴在柔丝后背上的风冥帝,很僵硬。

  他若是放慢脚步拉开距离,她就明显得放松下来,软软地趴着。

  若是他紧跟几步,靠近她身侧,她就拱着脊梁僵硬得似连颈间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呵,堂堂一国之君为何如此畏他,是她害他失去记忆?是她害他变成这样?

  他怎么被毁的容怎么失的声,他都不记得了。就好像他沉睡了六年,醒来后,一下子从二十岁跳到了二十六岁。

  醒来那天,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当时她坐在院子里望着斜阳,寂寥的背影让他莫名地心头一紧,情不自禁就走了过去将她揽在了怀里。当时,她哭成个泪人儿,泪水洒在他手臂,很烫,很疼。他想开口问她是谁为什么要哭,哪知张了嘴他才发现他出不了声。喉咙很痛,他试着想用舌头探探喉咙,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慌忙用指一摸才知道他失了舌头成了哑巴。

  那一刻,真像做梦。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手指,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再次伸入口中,左探右探上探下探,没有就是没有。他试着出声,可是除了“啊唔”,什么音都发不出。

  而她,望着他,没有阻止他的探寻,可那脸上无声奔流的眼泪,却让他觉得她似乎比他还要在意他的无声。

  循着她的视线,他的手摸到了自己脸上的凹凹凸凸。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他的脸有多可怕。有那么一秒,他想躲起来不见人。但,也就一秒而已,这一秒就够他做出决定留在原地不躲不避。因为,他知道,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就是知道,一旦他从她面前逃开,她会哭得更伤心。既然她不怕他,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地逃。

  她望着他时,是那么哀伤、怜惜和自责,就好像,就好像他变成这样全是被她所害。虽然他不知道她是谁,可是他敢百分百肯定,她不是。虽然她没说,可是他就是知道,她想保护他,她以为是她没有保护好他,所以自责、悔恨。

  如果能开口说话,他绝不允许她这样想。他试着对她比划手势,可是,连自己都不懂的手势,她又怎么看得懂。并且,他发现只要他一比划手势,她的眼泪就流得更多。不想看到她哭,他只好不创手语,不开口“啊唔”。

  可惜,失了声的他,从今而后,除了肢体,他再也无法在口头上给她任何安慰。他所能给的,也只是一个拥抱一个抚触,而已。轻轻将她拥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像孩子一样安抚。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她就是西图尔斯国的女王,风冥二世。

  她每天都在傍晚时分来,来时总要先和娘聊一会儿。有几次,他在窗外听到娘讲他小时候的糗事,她笑声如铃,然后笑着笑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他曾好奇地朝里望了望,看到她拭着眼角明明一副想哭却逞强做出笑的表情,他一下子就酸楚起来。

  都怪他。直觉地就认定,是他害她那么伤心难过。如果他不是变成现在这样,如果他当时干干脆脆就死了,她是不是看不见就会好受些?

  胡思乱想着,他看到柔丝停下,她从她后背爬下,整了整衣襟,站直了身体。

  这个逞强的女人,是在瞒着什么吗?

  不假思索地,他跟了过去。

  娘不在。

  室内,三个小萝卜头玩得不亦乐乎。

  十天前,小四带来这三个小萝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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