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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回到现代没两天,我就开始孕吐,这算不算是买椟还珠以小换大?我真像外星人,到别的星球发生一段恋情,却不得不返回自己的星球,而孩子是我外星之旅的礼物。

  自孕吐开始,我的身上开始有香气,那香味和阿骨打身上的一模一样,尤其是在晚上,那香气包裹着我,总惹得我眼泪湿了脸湿了枕头。

  怀孕七个月,孩子就迫不及待要出来陪我。原以为会是个孱弱的早产儿,没想到竟然是个健壮的小家伙。生产的当天晚上,整个产房都弥漫着夜来香的香气,小家伙似乎知道心疼我似的,没怎么折腾,很顺利就出来了。看到小家伙的眼耳口鼻,我的眼泪又是汹涌而出。是上天在可怜我吗,所以给了我一个几乎是他老爹翻版的宝宝。不但五官像,连表情也像,更像的是身上的香气。

  莲妮子一直和碧落联系不上,我等得已快绝望了。我有时候想,有宝宝陪我就好,回不回去也无所谓了。每当这样想,晚上我就做乱梦,梦里的阿骨打恶狠狠地瞪着我嚷:“莫梨花,你敢!”

  最近,我家隔壁搬来一个男人,他家养了条狗,名字叫花花儿。每当听到他喊“花花儿”,我就心跳加速,以为是阿骨打叫我。我有时候盯着他看,忍不住犯嘀咕,他会不会是阿骨打的来世?可是,他为何长得一点不像阿骨打?性格也不像。这个邻居总是一脸温和地笑,每次遇见我,总爱逗宝宝。有次,我问:“你是不是叫阿骨打?”他一头雾水,摇头说:“我不是少数民族的。”我经常带着宝宝去公园玩儿,时不时会遇到正遛花花儿的他。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

  宝宝刚六个月的时候就会喊爸爸了,经常跟在三胞胎的后面喊三绽“爸爸”,每次听到他叫“爸爸”,我就心酸。宝宝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小家伙,他感应到我对“爸爸”二字的反应后,再也不说那二字,即使是在看图识字时看到“爸爸”的图像,他也会装作没看见,自动略过去,然后偷偷抬起大眼睛瞅瞅我,观察我是不是有异样。他这小花样,我岂会不懂,他这样贴心,只会让我更心疼更心酸。别人家的宝宝要两三岁才能说会道,而我的宝宝九个月大的时候已会说“妈咪要乖哦”之类的话。我以为只要有了这绝世好宝贝,有没有阿骨打,是可以慢慢适应的。不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药吗?

  我推着小车带宝宝去我穿越回来的那个角落附近转悠。我心底还是存着小小的希望,或许有一天,他也会像我一样从彩虹里穿越到这个公园来,如果上天垂怜。

  邻居又在唤“花花儿”,看到我,问:“莫小姐,有看到我家的花花儿吗?这小家伙一天到晚精力旺盛东奔西跑,真不让人省心。”

  “如果她知道回家的路,玩累了她会回家的。”

  他在我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和我聊天气。我顺着他的话题,漫无目的地东拉西扯。不知道为什么,宝宝不喜欢这邻居,每次邻居逗他,他都摆着臭臭的小脸,有时候甚至挥着小拳头打他。这会儿,宝宝气鼓鼓地瞪着邻居,蹬着小腿要从小车里下来。我抱他下来后,他小大人样儿地走到他面前叫:“离我妈咪远点!否则,我爸爸会要你好看!”

  邻居不生气,笑着说:“好啊,把你爸爸叫来,我让他给我好看。”

  小家伙叉着腰,指着他鼻子,放话:“好,你等着!”

  看他迈着小腿雄赳赳往前走的小样儿,我哭笑不得,忙跟在他后面唤:“蒲松龄,你不要乱跑,陪妈咪安静呆会儿。”

  小家伙鼓着腮帮子抗议:“莫梨花,不准叫我蒲松龄!人家才不要写鬼故事!叫我蒲蒲男!”

  “名字是由父母取的,你怎么能剥夺老娘我对你的命名权!”

  “谁让你给我起这么烂的名字,明显是偷懒!我要让爸爸给我改名叫蒲蒲男。”

  这小家伙怎么了?今天提爸爸提了好几遍了,也不顾忌老娘我这颗思夫的心了。

  “行,只要你能把爸爸变出来,你想叫什么名儿都行!”

  “好,莫梨花,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出尔反尔!”

  “小屁孩儿,不准对老娘我直呼其名,叫我妈咪!”

  “哼,妈咪真难侍候,你不是挺爱听我叫你莫梨花嘛!”

  “莫梨花是该你叫的吗?!”

  听到这突兀插进来的男声,我的脊梁似被抽了一鞭子。不会错,就是这个声音,这个魂牵梦萦的声音。他,来了,是不是?

  我不敢回头,小家伙倒是老实不客气地回头,只见他瞪着大眼睛撅着小嘴上下打量一番那人,最后有点生气地叫:“爸爸,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接我们!再晚,妈咪就要改嫁了!”

  “她敢!”

  我还是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他就消失了。还有,我现在整个是一孩子他妈,样子好丑,他会不会认不出我。

  小家伙牵着我的手,想拽着我走,我站在原地,双脚似有千斤重,然后小家伙说:“爸爸,妈咪哭了。你快过来哄哄她嘛。”

  那人也站在原地不动,小家伙生气了,甩开我的手,叫:“爸爸,你要是不哄,我就去叫段叔叔。”

  “你敢!”

  伴着一阵强风,他飘到我面前,我在泪眼朦胧中终于看到了那张我在梦中描摩过无数次的脸。只是看到他的头发,我忍不住笑出声。

  被他抱起来的宝宝,揪揪他辫上的红色蝴蝶结说:“爸爸,你这样子好娘娘腔,害我差点认不出你来。”

  听了这话,我更想笑了,我摸着那辫子问:“阿骨打,这一年多来你难道不洗头吗?让我闻闻,臭了没。”

  他躲着我,站在我三步外说:“不准闻。”

  “哦,看来果真是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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