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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船上的人骚动了,吆喝着搬绳梯,放下船,再到处问有没有人懂医术的,像炸了锅似的。

  房荇呢?!

  闻人凌波神色一瞬间空无所有。

  等待是这般煎熬,他汗涔涔的手心喀地一声,掰下了极南乌木造成的坚硬船舷。

  他不懂水性,不代表不能救人。

  与其在这里被炙火燃烧,心狂欲焚……下一刻,他一头撞进湖里,想当然耳,他这一跳,大家刚放下的心又吊起来,怎么又有人下水了?虽说初春,这湖水解冻没多久,下头可是可以把人冻成冰棍的!

  众人在合力将房时拉上船时,明融之也找到了房荇,至于闻人凌波则是脸色难看的随着浮上来,他虽不会洇水,但在水中闭气是没问题的。

  经过一番折腾,总算四个人都上了船。

  船主也怕闹出人命,叫人熬姜汤,拿毯子,又有人去探房时和房荇鼻息,有人乱了头绪的吼叫船夫赶紧让船靠岸。

  房荇全身湿漉漉,唇是青白的,长发和纤长的睫毛被水浸得更加乌黑,她吐了两口污水,眼一打开,立即挣扎着起身去寻房时,全然不管自己浑身冰冷得直打颜。

  “哥……房时,哥哥……”看似房时的友人忙着挤压房时的肚子,正设法救人。

  她又急又怕,忍着不要扑过去。

  闻人凌波自己也是没一处干的,看着她瑟缩湿冷,春天的衣料又轻薄,转头命令观望的其中一人。“把衣服脱下来!”

  他的气场太过凌厉,那翩翩公子只顿了一下,又眄了那已经分崩离析的船舷一眼,很快就解下自己的貂毛外衣,贡献给这个不认识,却直觉完全不能对罪的男人。

  闻人凌波随手将外衣裹住房荇。

  她看也没看他一眼,很迟钝的,好像衣服的暖意传递到肌肤这才慢吞吞的给了他感激的一瞥。

  片刻后,房时呕吐出好几口脏水,呻吟了声,睫毛轻颤,缓缓苏醒过来。

  房荇软跪在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荇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房时终于清明了的视线,一下就越过团团围住他的众人,看见浑身湿透,见他清醒眼泪便帕答掉下来的妹妹。

  “什么?这是令妹,我视力好,可亲眼见到令妹跳下水游过湖把你从水里捞上来的,要是没有她,房兄,你可就凶多吉少了。”

  房荇心里暗忖,这些隔岸观火的,比起救人,说风凉话才是你们的专长吗?她此后一定要劝哥哥少和这些损友来往。

  “荇儿?”房时挣扎着坐起。

  “我……就到附近来玩。”她胡乱找理由,明知如此不可信,可是……哥哥活着,哥哥好好的活着,巨大的喜悦奔腾着涌出体内,就连苍白无力的谎话就算被戳破都无所谓了。

  “你今日明明去了骊鸣山,骊鸣山和此地相距五十几里路,莫非、莫非你早知道我会落水?”从二月末开始,他这妹妹就对他外出非常有意见,不是千方百计的要跟着就是不许他随便出门,难道,她早就预见他有今日灾难?

  不是只有今日,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很明白的告诉他,荇儿非比寻常。

  他一说完话,众人的目光全部转移到她身上来,一旁不语的明融之脸色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注视着房荇,眼色一层比一层还要深。

  “阿嚏!”她打了一个大喷嚏。哥,你这是要害我被人当成妖怪吗?“哥,你跌进水里,人不舒服吗?怎么胡说了,一上岸,我们就赶紧去找大夫给你瞧瞧才是。”无论真假都得去让大夫瞧瞧,她才能安心。

  “嗯,我想应该也是,摔进水里,全身骨头都痛。”房时是何等灵敏的人,就算没有看到众人的神色,也察觉到这里绝对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很快扮出表情痛苦,头疼脑热的样子来。

  喝着姜茶,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的明融之觉得,这对兄妹,都是妙人。

  这时,船也靠岸了。

  “哥,我扶你。”房荇伸手想去扶自己的哥哥。

  “我能自己来。”

  “不如我来吧。”明融之向房时自我介绍以后,自动担起英雄的工作。

  “有劳了。”

  “多谢明公子。”房荇真心实意的对他行礼。

  明融之微微一笑,在湖里的时候,他明明先找到她,她却用手势要他先救她哥哥。

  这样的女子,他没见过,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心醉。

  这一醉,会是一生吗?

  然后他又瞅了闻人凌波一眼,这才托着房时的胳膊先行。

  闻人凌波始终保持着寸步的距离跟着房荇。

  他恨死自己没能救到房荇,可是又感激极了明融之将她捞出水面,矛盾又自厌的心情让他决定,从明日开始他要找人来教他洇水。

  “能走吗?”

  踏上岸,看着她的脚踏上土地的那一刹那,闻人凌波那好像始终搅在一起的五脏六腑,这时候才感觉得到疼痛。

  “不能我也得自己走。”这个世界对女人太严苛,看了脚,得嫁,摸了手,得嫁,被他救上船,已经遭人非议,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抱了,她还有活路吗?

  她并不知道将她从水里带上船,碰到她、摸了她的可是她痛恨无比的明府少爷……

  只是……她也不在乎这些,十岁时候的她就已经“不清白”过了,这会儿,她完全不想费心去想那些事。

  见她的确行走自如,闻人凌波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黑下脸,“你下次再这样自作主张,我就……我就……”就揍她?她要救的是她的亲人;骂她?他们连情话都还没说过,他哪舍得骂?算了吗?她下次要再莽莽撞撞行事,了不起,他盯着就是了。

  “就怎样?”

  “就罚你嫁给我,从此把你关在黄金屋里。”他悻悻的扁了嘴,手指却若无其事的勾住她的,不让她逃。

  她掏耳朵,“耳朵进水了,你说什么?”

  她竟然如此赖皮。

  闻人凌波不让她走了。“当你沮丧茫然时,你的身边会有我,当你寂寞无助时,你的身边会有我,无论发生任何事,我要你记得我都可以倚靠。”

  她伸掌,捂住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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