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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不过,只是卖个吃食,用得着招这么多人?

  “还有件事,也得抓紧时间去办。”

  “你说。”

  “我想鼓励村里的媳妇儿们多种莲花白,多养毛畜生下蛋,将来收获的菜和蛋,我们全数收购,你觉得如何?”成本效益上来说,这比去向外人收购,还是去南北货铺子买都经济划算。

  据她所知,莲花白如果从菜苗种植起到结球也要两个月到两个半月的时间,要是产期都能跟得上,一年四季便不用再担心蔬菜会不够、会缺乏,她也不用再担心供需问题。

  “你这是想有钱赚大家一起赚?”安娘子猛点头。

  赚外快,存私房,哪个女人不想替自己多存点银子,不管是不是可以应付家用,子女要是孝顺,倒也可以安心过日子,要是管不了家里的老人家,也能自力救济,不用倚赖子女养老,所以赚钱、存钱是绝对的王道。

  她想村里那些婶婆大娘应该会非常乐意。

  经过这些日子,安娘子明白自己没有鱼小闲聪明的脑筋,但是她会看人,也知道跟着妹子走绝对不会错。

  鱼小间有些害羞,“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安娘子知晓鱼小闲不是个空口白话的人,她既然开口,那就表示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也就是说,自己只要负责把这消息散播出去就是了。

  “……妹子,你不会是想开店吧?”她慢了半拍才想到,心里也是揣测居多,试探的问了问。

  “要是决定了,嫂子一定是第一个知晓的人。”她也没意思要瞒着安娘子,但还没定案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这会不会太快了?虽然说小吃的生意真的火红,但是这般急就章……因为真心把鱼小闲当妹子,安娘子一边替她高兴,又不免想得也多了。

  “对了,你方才说要招女工,我忽然想起一个人……”安娘子沉思了下,“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就是苦命了点。”她不是要走后门,可那孩子真的太可怜。

  “哦。”

  “也难怪你对她没印象,银子家在村子的另一头,她家里本来也还过得去,爹娘感情和睦,那个包老三木工好是出了名的,又是个猎户,一家三口日子不难过,不过,坏就坏在朝廷动不动就征服兵役,家中只要有男丁,二话不说就被抓去。

  “包老三回来后,剩下一条腿,这下性子大变,整日在家酗酒打骂母女俩,银子她娘到后来受不住,跑了,留下爷女俩,包老三死性不改,也不想想自个家里早就没钱可以过日子,还动辄打骂银子,逼她去除酒,那孩子因为不从常常被打得身上没一块完整的,着实可怜。”

  古代兵役和劳役极重,赋税、徭役,人民逃都逃不了,若是私逃被抓回来,下场严重。

  应征充当府兵的人,平日务农,农闲操练,战时出征,战事完毕,兵散于府,将归于朝。

  然而军队数量庞大,战死沙场的人也不计其数,能留下一条命来的人诚属幸运,至于因为兵役身体落下残障的,再遇上无良的长官,没有一丝一毫补偿,只能无奈的吞咽,怨叹自己运气不好罢了。

  “既然嫂子发话了,就带自瞧瞧吧,如果够勤快,我自然不会少了她好处的,但如果不成,我也不能给这面子。”

  “当然、当然,那就这样说定了!”

  安娘子也是那种说风就是雨的人,她办事俐落快捷,隔一会,就把那个叫包银子的小姑娘带到田家,田十四早早就到院子去了。

  鱼小闲瞧她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秀气偏小的脸蛋,身材瘦弱,穿着一件陈旧的花布粗棉衫,虽然手肘膝盖都是补钉,但浆洗得十分干净,来到陌生人家中,除了几分局促不安,可有问有答,不推托不马虎,答不上来的问题,也不粉饰直接说不会,很得鱼小闲好感。

  “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工?”她眼神干净,鱼小闲很是喜欢。她虽然极力想遮掩身上的瘀青红肿,但袖口伸缩,连颈子都隐约能看见被殴打的痕迹。

  她这么小,那包老三怎么就下得了手?

  鱼小闲一直告诉自己这是旁人的家务事,自己不要管,不能管,也管不得,但是她最恨这种打小孩出气的父亲!

  “夫人是说银子可以来这里做事?”她微微带愁的眼睛难得有一丝生气。

  “我长你年纪,叫我太太就好,前三个月一两银子,供一顿饭,三个月后,你要表现良好,月钱会视情况往上加的。”

  “银子一定会认真做事的!”

  “什么时候可以来上工?”

  “明天,不,太太……如果要我,我今儿个就可以来上工!”她原本清似初春细的嗓子激动的分了岔。

  “不急,那就从明天起。”真是叫人怜惜的孩子,竟然因为有了工作,高兴成这副模样。

  鱼小闲没忘记包银子回去时迭声的称谢,高兴到脸蛋泛红,掩不住兴奋雀跃,身子轻轻发抖的样子。

  等田十四进屋,她向他提起这件事,忍不住抱怨,“这朝廷是怎么回事,兵散于府,将归于朝,将有朝廷俸禄,不愁吃穿,散勇兵士呢,有没有抚退金?那些为战事身残的人没有一点抚恤,朝廷都不管吗?人民如此信赖朝廷,那些将军大官们为什么对这些士卒这样置之不理?”

  因为人民如蝼蚁吗?

  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

  只有权贵世家子弟才是人?

  “朝廷之事,岂是你我可以议论的?”田十四面上如秋水静日,无一点涟漪,但鼻翼歙张,显然不是毫无所感。

  “说是这么说,但是不对的事情就是要改,总要有人愿意打破框架,国家才会越来越好不是吗?”

  没有激烈言词,态度也没有不对,但那些话就像棉里针,扎得人会跳起来。田十四不由得要深思,“是谁教你说这些的?”

  “没人教我,我只是不吐不快。”她脸上流露着淡淡的宁静,有种面不改色的镇定和勇敢。

  “这些话你私下和我说说没关系,千万别到外面说。”连男子都不敢随便议论朝政,她这内宅妇人倒是很敢说。

  “我知道,这种事我还分得清楚的。”

  毕竟,这里不是她以前的那个年代,言论自由,思想自由,在这里,只要说错一个字,脑袋就不是自己的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夜已深,两人很快安置了。

  鱼小闲因为劳累了一天,沾枕就睡着,与她同床共枕的田十四却忽地睁开双眸。

  他看着背着他而睡的女子,下颚慢慢绷紧,眼角微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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