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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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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比娘子冒着生命危险替他生孩子还要重要的?都水清吏司的班也不值了,他抢了小厮的马,快马加鞭返家。 只是他甫进门就被一脸焦灼的程得和拦在路上。 “别拦路!”谁敢拦,他一律杀无赦! 程得和瞥了眼静悄悄的屋里头,又瞥了眼自家主子,破釜沉舟的蹑着小跑步子跟着任雍容。“不好了……” “你居然敢咒郡王妃?”任雍容眼睛眯了起来,五官凶狠。 程得和被主子凶悍的目光瞪得手脚发软,不赶紧澄清,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那可不成!“郡王,小的哪敢,小的指的不是郡王妃,是屋里那位,夏侯小姐已经等了郡王一个多时辰了。”他终于一古脑说了出来。 哎哟喂呀,府里正一团乱,这位小姐在这节骨眼来凑什么热闹? “谁?叫他滚边去,天大的事也没郡王妃生孩子重要……”他匆匆的步子陡地被钉在地上,吱呀门开了,一个女子亭亭玉立的站在那。 “琼瑶……” 这声音太熟悉,思念太久,听这声音,夏侯琼瑶不由得泪盈于睫,全身都有了几分颤抖。 “雍容哥哥。” 任雍容身躯一僵,原本面上的凶狠表情顿时荡然无存。 “你来了。” 女子不施粉黛,洗净铅华的脸蛋仍旧美丽得令人屏息,但是任雍容看得出来她不一样了,阳光与微微的海洋气息使她显得更富朝气,鲜亮得像日正当中的朝阳,但是他对她再无当日的心旌动摇。 “我回来了,往后不会再出去了。”她像在对他保证似的,露出一个完美无瑕的笑颜。 任雍容想起当年初见她时,灿亮的双眸、纤细的柳腰,罗裙下露出小小两个鞋尖,感觉多看一眼都是冒犯她,他对她一见钟情,也以为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即便相处后才知晓她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眼高于顶,高傲得不成样子,他还是认为美丽的姑娘哪能没有几分傲气,一个劲的认定了她。 直到一杯毒酒,一个冲喜新娘改变了他的初衷。 他发现一朵更幽美、更适合自己的清兰。 “我可以解释。”美丽的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前的男人仍是以前的男人,甚至更吸引人,但是他那混杂着淡淡笑意的眼却清冷如井,那潋泼的水光,让人一下置身于冰水中,她怀抱着笃定的热情忽然有那么一丝的不确定。 “已经不必了,我要当爹了。” 既然她已经回到京里,不可能不清楚凤郡王府的情形。 而人生中总有那样的人,来了又去,去了或许又来,有的会在我们生命中留下一点痕迹,更多时候什么也没留下。 夏侯氏,对他而言,只是远去的风景罢了。 夏侯琼瑶脸上的红润一点点地褪去,最后变得像纸一样白,身子摇摇欲坠,而眼泪猝然而至,满手濡湿。 任雍容头也没回的走了。 产房前,一院子的丫头、婆子站在那,芮柚紫的呻吟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大声,任雍容听得一颗心都要碎了。 忽然听见里面一阵惊呼,“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接着一声“哇”的孩子哭啼声传了出来,整个院子的人全激动了起来,可是接下来段氏从里面冲出来,对着任雍容叫道:“快,快快救人!”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人忽地心都吊起来了,任雍容窜到门口,更是不管不顾的想进去看个究竟。“怎么回事?” 段氏赶紧拦住他,对他直摇头,“郡王不能进去,郡王妃血崩,大夫正在急救,您千万不能进去,请郡王快传御医!”说完转身又进了产房。 任雍容宛如雷劈,心里除了柚娘二字,其它一片空白,但随即而来的是从未有过的害怕,让他全身颤傈,几乎要为之疯狂。 “程得和,把太医局里的御医全部请过来!” 全部?! 程得和一惊,但事急从权,全部就全部。 他运气,“嗖”地飞跃而起,神行一般的消失了。 任雍容双手紧握成拳,芮柚紫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怎么活下去?当下顾不得什么产房不产房,直接冲进房里。 产房里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只见床上的芮柚紫脸色苍白,鬓发散乱,安静得似乎连呼吸都不见了。 芮柚紫从来不知道生孩子那么痛,在她拚命使劲的把孩子从产道往外推,腹里倏然一空后,好像听到了婴儿的哭啼声,但是下腹的热流无止境的四散奔流,力气也一点一点的消失,彷佛没有尽头…… 任雍容眼赤面红,他狰狞的握住芮柚紫毫无温度的手,一字一句狂暴冷酷。 “除非皇帝亲自下旨休妻,否则你和我得绑在一起一辈子,死都要合穴而葬,所以,你休想丢下我,你要敢,我立即另娶他人,虐待你的孩子,让你死不瞑目……” 他的厉言宛如丢进大海里的小石子,芮柚紫的眼皮动也不动,稳婆们在大夫的指挥下仍在忙忙碌碌的进行急救。 “……混……帐!” 任雍容觉得自己像等到天荒地老了,床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 “大娘……她说什么?!”任雍容的眼里涌上一股热流。 段氏又笑又哭,用手肘抹鼻子,“郡王妃骂您混帐!” 屋里的稳婆和大夫眼里都有一丝湿意,这对夫妻情深,令人感动。 虚弱已极的芮柚紫慢慢撑开眼,“人家不……都找上门……来了,我不要……你了,你去找……她……” 她整个人疲累至极,说话断断续续,竟是负气的很。 原来令她心绪不宁、如此惊险的生产过程居然是因为夏侯琼瑶!他的心忽然痛得喘不过气来。 任雍容圏住湿漉漉、宛如水里捞起来的她,把脸贴在她脸上。“为夫的说过,我要你,你不做我孩儿的娘,谁来做?那女人我把她赶走了,从今往后没有别的女人,就你唯一一人,我爱你。” 芮柚紫闻言脱力而眠。 这时,程得和带着一群年纪不等的太医也赶到了。 任雍容经此一役,吓破了胆,再也不让她有孩子,芮柚紫调养身子的那段时日,掐指一算,他硬是撑了一年有余,这对一个大男人来说,要不真爱那个女人到极致,哪能做到。 就好像老天爷要惩罚他之前对柚娘的亏欠。 还有,长子生下来那年,任雍容非常守信的在京郊买了一间只有一进的院子,往后的许多年,就夫妻两人,不带一个仆役丫鬟去院子小住,他劈柴,她烧饭,他打水,她替他沐浴,他铲地松土,她种花,他读书,她看帐,那小屋满足了任雍容无论谁在做什么,另外一个都能看到对方的心愿,而夫妻的感情也更加亲近美好。 因为任雍容的珍惜,加上郡王妃的底子好,凤郡王这一生,共得了五子一女。 太妃一偿所愿,凤郡王府在往后的好些年充满孩子天真的软糯笑声,让她度过心满意足的余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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