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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然而时间从来是不等人的,一天天过去,他长大了,无论他如何精心看顾,奶奶还是老了,但是,他仍旧努力的做让她开心的事,将她以前给他全部的爱灌溉回她身上,他不远游,不逐名,陪她说笑,陪她吃饭,滚地撒欢儿也不以为意,只要她脸上的皱纹是因为快活而扬起的,那就好。

  他要他的奶奶活到一百岁。

  始终低着头的芮柚紫下意识的把头扬起来,这脑袋一抬,便和耍滑头的任雍容对上了眼。

  任雍容慢吞吞的站起直子,目光如万年寒冰又带着古怪,那眼光好像要把她脸上的毛细孔都钻研出朵花来。

  “瑞兄弟……不是,你……那颗不听话的柚子?!”

  他还是把她认出来了,柚子、柚子……是谁给你乱取绰号的权力!我叫柚娘,臭男人!

  生气的她胡乱给他行了个礼。

  “这是怎么回事?”他想去握她的手,要她给个交代,结果芮柚紫把手藏到了背后。

  任雍容蛮横的将之拉出来,握在手中。

  鹤寿堂的下人眼光全部胶着在这对夫妻上。

  郡王不是不待见这个正妻吗?这会儿,这眼光,可是燃着熊熊火焰,眼底意谓不明,连太妃也把下巴支在拐杖上盯着这对夫妻瞧。

  “你去绿澜亭的花架下等我。”见她不言不语,又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隶柳堂,不过,他没打算放她一马,既然她敢戏弄他,就要有胆子承受结果!

  “放手。”她冷声道,双眼如冰珠子般回瞪他。

  任雍容这才不甘不愿的放手,但放手的同时立刻就后悔了。

  她细瘦的手腕上多了一圈红。

  芮柚紫没给他看第二眼的机会,很快放下袖子,更没有多看他一眼,带着回雪走了。

  任雍容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才转头进了鹤寿堂。

  太妃只有几句话。

  “奶奶不管你们夫妻间的事情,但是我那老姊妹八十整寿寿诞在即,不管你喜不喜欢她,人已经娶进门,就是你的元妻,往后你要晾着她,还是有机会重修旧好,奶奶也管不着,但是太后宴会那,郡王妃不能不去,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孙儿晓得。这是通商司从波斯带回来的自鸣钟,我把它带回来给奶奶玩,往后您就不用老让徐嬷嬷给您看铜壶滴漏,又老说她看得不准了。”任雍容搂着奶奶的胳膊蹭着。

  “编派我!”太妃拍了下他的脸,欢喜的笑了。

  任雍容即使急着要去见芮柚紫,但还是陪着太妃用了午饭,等他从鹤寿堂出来赶到绿澜亭,哪还有人迹。

  看着空无一人的花架下,他又气又怒,更多是被忽视的感觉。

  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居然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放他鸽子,没把他当回事!不过,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个女人,扮男装骗他就已经很过分了,这会儿连他的话都不听了,她的眼里到底有没有他这夫君?

  很明显是没有。

  她违背他的命令擅自外出,一下又是谢语,一下又是谈观的招蜂引蝶;街上偶遇把他当臭虫,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她又善诗能文,随口吟哦堪比曹植的七步成诗,即便是书香礼乐传家的女子,也不见得有这般才华,原来这段日子让他迷乱的“男子”都是她!

  也难怪无论他怎么搜查,即使派人远至洛阳也查不出瑞氏一族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瑞氏”、“芮氏”,他思前想后,这女人压根连姓氏也没改过,她从来没承认过她是洛阳瑞氏,是他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男人自己张冠李戴。

  他被耍得很彻底。

  被戏耍到这般地步的他理应要怒不可遏,把她抓起来好好痛打一顿,可追根究柢,他才是那个咬着自己尾巴玩的小狗,从头到尾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耍了自己,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如钝刀割肉,闷闷的生疼了。

  自从见到男装的那颗柚子,他的心好像一直被牵着走,不由自主,一度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龙阳之癖。

  她没少让他气得咬牙切齿,磨牙霍霍,可也让他惊叹、让他感动,让他一颗心随着她舞动。

  这下真相大白,他要拿她怎么办?严厉的惩罚她,让她永远住到思过院?这好像也是唯一的办法,毕竟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妻者必须绝对服从夫者不是吗?

  要令她臣服,没有比这种方式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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