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陈毓华 > 万岁,万万岁 >  上一页    下一页


  这黄毛丫头一看就是个病秧子,说什么也禁不起他一脚的……莫非她懂妖法?才害得他浑身不舒服?

  忘了谁说过,行走江湖有四种人最不能惹,和尚、道士、女人、小孩,她就是其中一个。

  他抿起了唇,眯起了眼,警惕了起来。

  殊不知他那副逆我者亡的口吻可惹恼了徐琼,她恶作剧的想法更为炽烈。

  “我就是爱捏你,你想怎么样?拿下我送官究办吗?”这会儿她还用上双手,把他一张软腻的脸左右拉开,下手毫不留情。

  直待灵魂的剧烈晃动过去之后,男孩定下心神,见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居然二度捏着他的脸不放,余忿未消之余,又惊觉自己又被吃了豆腐,他平推小掌,就像推门似的把她推开。

  她被这么一推,摔了个四脚朝天,模样非常难看。

  “哼,看在你年纪尚幼的分上就饶了你,否则……”男孩老成地掸了掸袍子,瞥了她一眼因为双手上扬而露出的小半截雪白肚子和小肚脐眼,然后扬长而去。

  徐琼这一摔其实并无大碍,糟糕的是在她愣住了的同时,本来好端端的头却忽然如锥刺一般,钻痛了起来。

  她呼了声痛,视野突然变得一片模糊,翻身紧抱着一抽一抽剧痛的头,发颤的身子缩成了小虾米。

  “大姑娘,您怎么了?头痛了吗?怎么突然又这样了?”这是春娥的惊呼声,穿着碎花衣衫的她连忙丢下水桶,奔了过来。

  徐琼颤巍巍地伸出一指,比着男孩刚刚站着的地方,却是无法说出话来。

  “奴婢扶您进屋里歇会儿吧。就说您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这会儿晒昏头了,老爷要是知道,会宰了奴婢的。”

  春娥是个有点圆润的丫头,生得细眉细眼,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线,很是可爱,尤其为人可靠,向来仔细照看徐琼,两个女孩儿一起长大,春娥把自家小姐当是亲妹妹一般,十分爱护。

  嘴里还叨念着,她那两只有力的胳膊毫不费力就扶起徐琼。

  娘要是知道她没把大姑娘照顾好,肯定会把她骂成臭头。

  “别嚷嚷,我好多了……那混……小公子呢?”痛意渐渐消失,徐琼总算缓过一口气。

  “哪来的小公子?”春娥一脸茫然。

  徐琼抬头一看,院子里除了她们主仆以外,没有第三人,她眨着眼,眉头蹙了蹙,是小姐眼花还是真的白天见鬼了?

  “奴婢还是去请大夫过来看看大姑娘吧。”春娥有些胆怯地看着周遭,难道这郡邸有什么不乾净的东西吗?

  不可能,这会儿可是朗朗乾坤,亮晃晃的日光就在头顶,不会有脏东西敢出来作祟,用不着自己吓自己。

  “只是一时眼花才没站稳,不用这样大惊小怪,我弄得一身脏,你扶我回去换身衣裳吧。”徐琼嘴里逞强,脑子却还一抽一抽地刺痛。

  生活中难免有些小插曲,那小男孩不见就不见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很快就把那小鬼抛诸脑后,忘了个乾净。

  “哦,那奴婢扶您进去。”还好是小姐眼花,呵呵呵,光天化日的怎么会有那个东西,对吧对吧,现在又不是七月。

  “那这些怎么办?”春娥有些无措地看着一地的陶器。

  “我待会儿再收拾,省得爹爹瞧见了又要唠叨。”父亲虽然为官,也就是个七品芝麻县官,她年纪也小,因此身边就只有春娥一个贴身丫头,许是个性使然,自己的事情她喜欢自己来,也不喜欢许多人围着她团团转,肯做事的丫头只要一个就好,比一群不顶事的强多了。

  “还有,”徐琼回过头来细细叮咛,“别告诉爹爹我头疼。”

  春娥也知道小姐的性子,见她此刻好好的,行走自如,於是乖巧地点点头,主仆俩便回房去了。

  徐琼灵活地躲过在门廊下做针线的奶娘—— 冯嬷嬷,春娥的娘—— 的视线,一溜烟爬上窗,踩着房里早就安置在窗边的脚踏进了内室,随后跟着狼狈为奸的春娥。

  偷渡成功!

  徐琼抹了把虚无的额汗。

  为什么要这样悄无声息地偷偷进屋呢?说穿了就是为了春娥,怕她捱奶娘的骂,要不然自己何至於这么鬼祟。

  不得不说,奶娘有一双比老鹰还要锐利的厉目,只要自己这个小主子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这笔帐肯定落在春娥头上。

  为了不让春娥背太多黑锅,徐琼只好想尽办法,又是学耗子打洞、又是学偷儿爬窗了。

  只是,自以为得逞的徐琼哪里知道,端坐在门廊的冯嬷嬷把两个小身影瞧得十分仔细,毕竟,孙悟空可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只是在於她要不要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吗?看来,这两个丫头还真当她是老眼昏花了。

  就在徐琼安下心的同时,经过镜奁前,眼尾余光瞥见铜镜里那个蓬头垢面,脸上还沾了泥巴的小丫头。

  吓!她什么时候弄成这样的?

  春娥怎么也没跟她说一声,真是的,得赶紧洗洗才行。

  春娥也看到了她的狼狈样,赶紧打开衣箱替她拿了衣衫,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净房。

  沐浴完,徐琼披着湿润的长发走出净房,春娥俐落地拿来细棉布巾帮她擦拭头发。

  “大姑娘,老爷回来了。”冯嬷嬷在外面喊着。

  “知道了。”徐琼应了声,坐直身子朝春娥说道:“随便绑绑就好了,我要去见爹。”

  父女俩在这里已经住了两个月余,父亲的新官职任命迟迟不下来,虽然他没有多说,她却看得出他心里着急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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