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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人高马大,留着一撮小胡子,头绑马尾,腰系围裙,充满艺术家气质的“路窑”主人游天典正在极力游说哈昀心。

  路窑位在莺歌老街上,外面是店面,贩卖客制化个性杯、陶艺杯、餐具、茶具、摆饰、琉璃……

  各种手工陶瓷订制,里面另外有五十几坪是手拉坏教学空间。

  “我还要上班,时间上大概没办法配合,不过我会考虑的。”小心地推辞,她并不以为自己真有那个实力。

  “那最好,时间我订在下个月的月底,希望你能来。”他看着哈昀心细致秀气的脸蛋,又忍不住瞄瞄斜靠在宝马车上的男人。

  “我尽量。”

  “那位先生是你的……”本来想坚持男人的风度的,他可是喜欢她很久了,自从她来他的教室上课,他就对她的温柔好脾气一见钟情,他是艺术家,认为感情要细火慢熬,现在出自于男人的本能,他发现不对劲了。

  从来没有男人接送她、能近她的身,可现在这情形,令他担忧——尤其这男人看起来很帅、很花、很风流、很碍他的眼。

  “朋友。”她没必要向谁交代他们的关系。

  “前夫。”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的男人唯恐天下不乱,唯恐人家不知道他的身份,更唯恐这小胡子觊觎他的盘中飧。“也是她现在的男朋友。”

  她何时有男朋友了“你结过婚”游天典一脸失望,那失望毫不遮掩,也没想遮掩。

  “是。”

  “没有小孩吧?”他可不想养别人家的小鬼。

  “没有。”从牙缝挤出两个字。

  “你太不老实了,我以为你是好人家的女孩,想不到你结婚又离婚,现在还跟前夫纠缠不清,我看人很少看走眼……你太令我太失望了!”游天典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死样子。

  干你屁事!哈昀心很想这么说。

  她只是来学陶艺,有必要把自己的身家全部供出来让人随意浏览吗?

  “喂喂喂,你这不伦不类的老男人,你给我听清楚,我老婆嫁几次、离婚几次都是她的自由,什么叫纠缠不清?她可是我打定主意要追回来的女人,你给我哪边凉快哪边站,不许打她的歪脑筋,不然我‘落兄弟’踢断你的脚筋、砍断你的手,看你用什么搞艺术!”韩漱完全一副流氓大老的嘴脸,马上把自以为是的游天典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可以告你威胁!”不甘示弱的人回呛了一句。

  “你要拿空气当证据吗?我随时奉陪!要不要把电话、地址、姓名都留给你?免得老眼昏花的你还要找征信社,我够大方了吧!”敢骂他的女人,要不是碍于哈昀心在场,他不把他打得趴在地上哀爸叫妈已经够客气的了。

  “韩漱!”哈昀心拉了他的胳臂就要走。

  “要不是你不喜欢我打架,我一定揍得他三天下不了床。”烂男人打着艺术当幌子,实际用来把妹,真令人作呕。

  “你够了没有?”她才想打他呢。

  “你在生气?”她眼中的怒火相当清楚。

  “你觉得呢?你刚刚让他以为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样让他误会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个恐怖分子,唯恐天下不乱。

  他挑眉。“管他五会还是六会,那种男人一看就不可靠,一副色胚嘴脸,我说,你有必要饥不择食吗?老头子也好。”

  “什么?什么叫饥不择食?韩漱,你给我讲清楚!”她听了一肚子火,皱眉扬声强调。

  她居然被这样瞧不起,好想踢人,最好用力一脚把他踢到太平洋喂鲨鱼去!

  “你为那种人跟我生气?”他也不爽了。

  他捍卫自己的疆土有什么不对?不择手段扑灭情敌,目的达到,才是重点。

  “游先生是我的陶艺老师,不管他说什么都是我跟他的事,你插手,只是把单纯的事情越弄越复杂。”看来以后不能来这里上课了。

  “玩陶艺的人没有一箩筐,也有十个箩筐,只要有心,哪里找不到真心诚意要教学生的老师?

  趁机会离开这个觊觎你美色的男人也好,不用感谢我的用心良苦,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替你找到更好的老师。”

  人与人的隔阂夹杂着名利、金钱、相貌……很多复杂的因素,她眼中单纯的男女关系,不见得适用在这位艺术家的身上。

  “你说完了没有?我哪里有美色?只有你才有这种龌龊的想法。”不想再忍,她狠狠地踢了他的脚胫一脚。

  什么叫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个外星人一定不懂!

  某个太超过的男人立刻抱着脚哀哀叫。

  哈昀心越过他,迳自上车。

  韩漱很快放下脚,得了,打是情、骂是爱,那表示她是爱他的!

  上了车,他看着已经系好安全带的她,手中还抱着几天前进窑去烧,今天刚拿出来的成品,一只扶桑花镶瓢虫颜色显古的阔口花瓶,只是抱着归抱着,一张脸却赌气地看向窗外的某个定点,显然气还没消。

  “这花瓶有名字吗?”

  赭色的黄釉,有种大地母亲的光泽,不是很显眼的那种亮釉,却让人觉得温暖欢喜。哈昀心在陶艺创作上面的确是有天分的。

  他以前怎么会认为她天真、不懂事、愚笨,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她煮得一手好菜,在工作上力争上游,捏陶土也天分十足,回溯到以前替狂潮接案子、洽谈演唱会……所有琐碎繁杂的工作,从来也没听她抱怨过一声,后来她离开了经纪人的缺,许多制作人、化妆师,甚至打灯光的、提供服装的赞助商都会问起她。

  她做什么像什么,要不是缺乏野心,要当一个事业成功的女强人不是难事。

  “喜上眉梢,它叫喜上眉梢。”没什么元气,不是很情愿地回答。她一辈子学不会拿乔,实在很呕。

  “很喜气的名字。”他发动引擎,想接手那花瓶。“把它放到纸箱里面吧,抱着重。”

  “……”

  他搔搔头。“……我知道错了。你也知道我任性,可是我就是看不下去那种虚伪的人,离了婚的女人就不是人吗?他最好一辈子守着他八股的洁癖带进棺材,这样最干净了。”观念这种东西因人而异,可牵扯到他的女人,一律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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