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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不肯帮我……阿爹最宠你,你都十八了,他还让你留在府中,我才十四,还未及笄,你足足大了我四岁,要出嫁,怎么轮也轮不到我……”气急败坏的叫嚣像一幕永不止歇的戏码,带着女婢的庶出妹妹风卷残云的踹开小楼大门。

  阎金玉还没能反应过来,一个巴掌硬生生的掴上她的脸蛋。

  她身子一歪,打翻了绷绣,大把的丝线从盆子倾倒遮去上头还未完成的捧桃童子。

  “我不嫁!决计不嫁那个猪头!你去跟爹说,他只听你一个人的话……”被点名即将出嫁的人扑向前扯住阎金玉的前襟,她的气力出乎意外的大。

  阎金玉怜惜的看着眼前穷凶恶极的漂亮脸蛋,眼角犹有泪涟涟,已经肿成核桃般的眼大概从接到消息就哭了很久。

  即便对她再粗暴,阎金玉也不忍苛责。

  “小娴妹妹,你知道阿爹不会听我的,他,谁的话也不听。”

  她要是有足够的能力,前面那些嫁人的妹妹们又算什么?

  “你胡说!你乐得我们一个个嫁光,去大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她音调一转,转为悲怆。“我们好歹姊妹一场,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帮我……你的心好硬,存心要逼我走绝路是吗……”

  “七小姐,你别为难大小姐了,小姐身不由己啊。”听见喧哗,匆忙打外头进来的答应连忙劝解,往上瞟的丹凤眼飞快向随她进来的女婢,家丁使眼色要他们见机行事。

  “站住!你这死丫头,胳臂往哪弯我怎会不晓得,滚边去,不用你来说嘴!”要不是她只有两只手,怕是也想对答应出手。

  答应努努嘴,轻易扳开小娴掐住她家小姐的手,顺势将她往仆役扔,这才将快要岔气的自家主子救起来。

  小娴满脸惊愕,气焰却还是大得很。“我要是做了鬼,第一个不原谅的就是你……阎金玉!”

  人被押走了,倒翻的绣架重新站好,绣线混成了堆,就像她被影响的情绪。

  摸着颈子的她不能忘小娴妹妹临走时带怨挟恨的眼神。

  久远以前的记忆回来了,跟小娴毒辣的眼神重叠。

  “小姐,喝杯水压压惊……”答应靠了过来,她说了什么阎金玉再也听不到。

  她明明忘了不是……忘了幼年总是纠缠她不休的恶梦。

  捧着硬是让答应塞进手中的茶碗,她呜咽。

  为什么大家都恨她?

  都叫她做那些她做不到的事?

  为什么大家都为难她……

  第二章

  一件月牙色的袍子挂在桃树伸出来的枝丫上,宽大的棉袍被清洗过,袖口、领子、衣襬都被细心的拉直了棱线,衣带荡在微微的风中,在稠稠的绿、悠悠的天蓝,徜徉其中,是一抹非常显著的颜色。

  桃树下,阎金玉倚着树干,风在吹,吹着细细的歌声字字清晰动听悦耳--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换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有脚步声走近,听见歌声,踌躇了下,并没有离去,直到歌声停歇意欲转身却已然被发现。

  “书生?”

  “金玉小姐。”

  “你要去哪?”

  “不知道小姐会在这里,我马上就走。”他改了时间用处好象也不大。

  “因为我唱歌你觉得难听吗?”

  “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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