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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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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恋是上苍给他最后的礼物,只是时间那么短—— “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法外施恩了。” 他并没有刻意对安东尼保留自己的过去,只要他问,诗人绝对言无不尽。 “太不公平了,苍天捉弄人。”安东尼从不将任何过错归咎神鬼,可现在他才明白天老爷的确没对谁公平过。 “总而言之顺其自然罢了。”诗人打算结束这场低调的谈话。 他在里头待太久了,心中极挂念泷宫恋。 “慢着,泷宫小姐知道你的情况吗?”安东尼睿智的年轻眼睛并不准备放弃。 诗人放松的肌肉又紧绷了:“不知道。” “放心,别紧张,我不是多舌的人,不会告诉她的。”他晓得诗人在担心什么。 “你会问这个,其中必有古怪。”安东尼是不废话的,他所说的每个字都有他想获得的资讯,关于这点诗人非常清楚。 安东尼露出神秘的微笑:“你以为当你生命结束时,泷宫小姐还会留恋这个没有你的世界?或者你根本没想到这点?你找到她,你心安了,她呢?你要她用一生的悲苦来咀嚼跟你金风玉露的一段缘分。这样公平吗?你,究竟是爱她或害她?好好斟酌吧!” 诗人认真听他数落,心中是满满的苦。 有苦说不出才是苦。 他挤出一朵失魂落魄的苦笑:“我何尝不想和她厮守永远?没找到她之前我曾想不要再孤单一人,希望有人陪我同哭同笑,不再背负寂寞奔走天涯。然后,我找到了恋,你知道那种狂喜吗?第一次和她牵手的时候我就想,即使这么跟她手牵手地走到天涯,我永远都不会厌倦的,因为我找了她整整一千年,那种次次受伤、每每希望落空的苦楚,我想总可以不必再忍受了,谁知道,上天对我的试炼还没结束,我厌了,也倦了,假如我和恋今生只有三十个晨昏月落的时间,那么就三十天吧。”他语气充满萧索。 今生无缘,只有等待来世了。 “你当初要找泷宫小姐的雄心壮志何在?你非找到她不可,不就是为了要给她幸福,如今,你向命运屈服了,难道这就是你给她的幸福?”安东尼也站了起来,他义正辞严,神俊的丰采中自有股慑人的气势。” “你错了。”诗人摇头。 “哦?” “我不过换另外一种方式抗争我的命运。”他消极地说。 “自欺欺人。” 诗人沉默了很久,然后点头:“或许吧!” 茫茫天意谁明白?他不愿多作解释,眺向屋外的红情绿意,他岑寂了下去。 生命的火焰将熄,他真甘心如此宿命地放弃?一 薄薄的天光在他削瘦的背打上虎纹般的光影,摇摆不定,就像此刻诗人的心。。 而在玄关处,一名娇俏如幽兰的女孩不知屹站了多久,她只知道时间冗长得足够她听清两个男人说话的内容。 泷宫恋手心惊出一掌的汗,心情从云端跌进地狱,而且还在急速下坠之中。 如果他不在了,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不敢想像,因为她害怕。 “谁?”尽管心绪处在极端混乱下,诗人仍嗅觉出一丝异样。 泷宫恋六神无主的,正想硬着头皮出来自首,但比她更快的愉悦声音替她解了围。 “爹,是嫣儿啦!”此娃儿趴在窗台上,身子一荡一荡的,胖胖的短腿正一上一下地摆动,一副好不快乐的样子。 诗人脸上的阴霾轻了些:“又顽皮了。” 嫣儿撒娇地钻进房间,蹦人他怀里:“才不呢,人家是来邀爹爹一块去逛街,娘也一起去呢!” 诗人无可选择地抱起她圆润的身体:“的确该替你打理一些普通的衣服,这身打扮太引人注目了。” “那么爹是答应一块去了。” “嗯。” “好棒、好棒!”她迫不及待地要出发。 诗人睨向安东尼。 他拈花微笑:“暂时,我不会让你摆脱我和牧师,我们会再见面的。” 诗人报以了若一笑:“你们,不到黄河心不死。” 嫣儿可听不懂大人艰深的谈话,她不知人间疾苦地拍手:“太好了,这下我可以天天找若襄姐姐玩去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孩子,脑袋里当然只有吃喝玩乐这等事,其余,就算天塌下来也跟她没关系。 诗人沉默,等于是默许了。 第六章 是夜。 凉风顽皮地摩挲树枝,月华如练,银白月芒熨贴在花枝草丛上,薄薄的光晕形成了箔黄的斑驳。 安静的房间。 浴室里,泷宫恋一身的轻松打扮,宽松的棉袍,匹练的发摇曳生姿款摆着,两人相视一笑端起牙缸奋力刷起牙来。 一样的毛巾,一式的牙缸,就连牙刷也是一粉一蓝。 诗人满口膏沫:“等我们老了,牙缸也出现了裂缝,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回过头来想想年轻时的事,你说好不好玩?” 泷宫恋温柔地拭着他口沫横飞的嘴角:“你呀,有时候真孩子气,谁知道我们能不能活那么老?” “为什么不?”诗人毫无心机。 “说的是。”泷宫恋凝视那两只白瓷烧成的牙缸,上头有两只相亲相爱嬉玩的狮子狗,心中倏觉黯然。 三十天,不是三百天,更不可能是三十年,她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她又沉默了。诗人几次发现泷宫恋突兀的沉静,漱净口后,他忍不住发问了:“为什么发愁?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或者我待你不够好,你后悔跟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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