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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戈尔真,我的名字。”遇上她,那种不能随心所欲的挣扎又出现了,只要面对她,他就有取舍的苦恼。

  “戈——尔——真?”是同名同姓吗?这个猖狂自大的男人……猖狂自大,没错,她小时候认识的那个戈尔真也是任性的紧,小小年纪不爱人管只想要自由。

  “你——不是骗我?”她僵硬的肩膀放松了下来,脸上的线条不可思议地柔软了。

  戈尔真瞧着她明显的改变,一颗揪着的心安稳地熨贴回该在的地方。

  “当时的我只是个孩子,心底又怨又恨,一颗心好高骛远,谁都想把我抓在手中,只有你肯放我自由。”他的眼睛因为想到久远的过去,出现了遥远却真心的感情。

  “你真的是他!”海荷官的灵魂在发抖,不是惧怕,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跟倒翻了酱菜罐一样的,酸甜苦辣说不尽的滋味……以前,怎么看都不顺眼的面目,现在竟然让她眼眶泛红,巴不得扑上去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同情心有没有多点,不会一点长进都没有吧。”

  “我啊,”他一向持平的语调也高昂了起来。“今天遇上一只凶巴巴的母老虎,她不领我的情还毁了我的家具,你说,有没有长进?”

  海荷官又是好笑又是尴尬,她噗哧一笑。“什么时候学会拐弯骂我,还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说,想刺探我的记性啊?”

  他还是爱穿一身幽微的青蓝,不同的是愤世嫉俗的气势不再随意散发出来吓人,但,显而易见的阴晴脾气还是没多少长进。

  “你的记性差。”他全不客气。话说完立刻招来刀光剑影的眼光伺候。

  两人相视,乌云尽去。

  

  很多年来,海荷官一直是劳碌奔波的,她劳心,算计着去把别人的钱拐进自己的口袋,算计怎么设好桃色陷阱给别人和自己跳,既然要骗人就要骗得对方心甘情愿,相对,付出的心力也多。就拿金少康之前那一任丈夫来说,他是一个独自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的糟老头,那她就尽心尽力地逗他开心快乐,糟老头超出大夫预估的多活了好几个月,然后她成了人人眼红的多金寡妇,银货两讫,管他多少恶毒的臭嘴造谣生事,她问心无愧。

  就因为这样,她没办法在一个地方住太久,她可以不在乎所有的人事物却要顾及朔阳的感受,因此只要拿到钱,她就会搬家,从这村搬到那个店,人家是孟母三迁,她完全数不清自己去过多少地方。

  她跟朔阳城市小镇都住过了,就是不曾住过没有人烟的地方。沁凉舒服的空气,听不到一墙之隔的夫妻吵架声,也没有大杂院鸡飞狗跳的噪音,她喜欢也想要这样属于自己的一方晴空。

  “你很能习惯这里的生活。”戈尔真不知从哪钻出来,害海荷官仰天长伸的懒腰差点闪到。

  她不好意思地放下胳臂。“你不要无声无息地出现,害我吓了一跳。”

  “我一向就这样。”他一点悔意都没有。

  “任性!”

  她喜欢指责他的习惯还是没改。“小老太婆!一板一眼。”

  “我是为你好耶!”她气鼓鼓。

  “免。”他不领情。

  “不知好歹。”她忍不住嘀咕。

  看他一身束装,肩上还背着弓箭,不知什么时候起的床,昨夜她占了唯一的一张床,不知道他在哪里过的夜,现在想起来不禁觉得有丝歉意。

  “你要去哪里?”

  “例行巡视。”

  “那你忙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虽然她想问什么叫“例行巡逻”,可是他的言不及义一点都不掩饰,就算她有一肚子的疑问只能作罢。

  有的人天生跟家人不亲,他的心总是放在别的地方,这无关血浓于水还是水跟鱼的关系,是天生的,谁也不能更改的宿命。如果,他真想知道戈家这许多年来发生的事早就自己去调查了,不用她一个外人来说嘴。

  他一定是这样的。

  “蜂蜜今天要采收,下午再走。”他又抚唇,望向海荷官的穿着。“我们是有出谷的必要,只不过不是现在。”而他,也有一些超出原来估算要添购的物品。

  要进出那些嘈杂的街市的确令人讨厌,不过……看了看海荷官那身不合时宜的裙装,似乎出谷是势在必行的了。

  “出谷?”

  “嗯,”戈尔真不是很经意。“这整个山谷,你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地区全是我的。你要走,会迷路。”不欢石谷里危机重重,悬崖峭壁,暗流湍溪,另外还有他布下的五行八卦结阵,没有他的地图谁也走不出去,想乱闯进来更是不可能。

  “你这些年来到底做了些什么?”她一直以为他是个穷光蛋,住小屋,吃野菜,以为他不愿回家是没有衣锦还乡导致的自卑,如果不是,那理由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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