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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失踪后,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日子的,人活着却像行尸走向,心如槁木死灰,心肠已冷,而她似乎也没比他少受一点罪。

  他狠狠地捉住她,她的手腕不盈一握,轻轻一扭便会折断似的,他冷硬的眼瞳涌入暖意:“为什么不回来?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

  她坠落的山坡几乎被他翻得寸草不生,不肯死心的他由她的失踪地点呈放射状地搜索,日日夜夜。

  “我不能。”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有苦难曰。

  “是不能还是不愿?”夫妻相见不该是久别重逢的悲喜交加吗?为什么是这般咄咄逼人?

  “你居然这么说!”胭脂挥拳往他胸膛便是一阵乱打,“没良心的人!要不是忌惮你的安危,我何必一个人苦守在这里,克也是笨蛋、笨蛋!”

  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因为她的出现给整座山庄带来灾难,她宁可委屈自己不跟袁克也见面,这样一来搜寻她的官僚能够死心,也间接保障了大家的安全,就因为她太明白这层利害关系,才能在草庐住下,忍着思念的煎熬不回山庄去。

  袁克也缚她不安分的小手,另一只手箍住她腰枝,饥渴的唇攫夺了她的。那是他日夜想念的红唇,他像垂死的病人干涸已久,一碰上她的唇,再也不放,辗转汲取**直到胭脂全身瘫软偎在他身上。

  端茶而来的无盐乍见这等状况,恍然大悟之下红着脸退了下去。

  “跟我走罢!”他动手脱下自己的厚氅,往胭脂身上披。

  “我……”她想,想随他到天涯到海角到任何有他在的地方,把所有的顾虑全抛到九霄云外,“好,你去哪儿我也去。”

  凝视着令她魂索梦系的脸,他脸上的每一条细纹,每个习惯性的小动作,他的体味,构成强烈吸引的网,就算他的胸膛是火,她也想飞扑,即使燃为灰烬也甘之如饴。

  她又是他的了。袁克也欣喜若狂,几乎想仰天长啸。

  “哈哈哈!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也让我们找到你了,” 尚未来得及温存的鸳鸯被惊扰了。

  翻飞的雪花挟带冷彻骨髓的寒流扑人温暖的小屋,炭炉经此一役,余炭化为嘶嘶烟丝。

  闯进的不速之客,个个都是一身貂皮毛帽,原来就长得不怎样的脸,因为长时间潜伏在冰大雪地中被冻得更显狰狞。

  宝剑龙吟出鞘,袁克也怒焰燃眉:“我还以为已经斩尽你们这些令人生厌的杂碎,不料,还有漏网之鱼。”

  “很可惜你杀的全是端王爷的人,我们兄弟可不会蠢得整天在你身边打转,鹬蚌相争,我们可是聪明的渔翁哩!”来人洋洋得意,屁股翘得比鼻子高。

  “是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平常的他不难相处,若是有人惹他动怒,非死即伤,“凡事不知进退,逼人太甚。”

  他曾以少年之姿游走江湖,踏遍三山五岳,靠的便是一身超凡武艺,人不犯我,我不犯他,如今……杀无赦!

  没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剑出招,耳听兵器碰撞铮鸣不绝,烛火映着剑光闪烁,人影乱晃,然后一切归于静寂。

  草庐家具依旧完好无缺,人也无恙,惟独那些闯入的人全部失去踪迹。

  袁克也还剑入鞘,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霎时,一群不速之客已全部被摆平,像垃圾般躺在屋外的雪地上。

  “克也?”胭脂从诧异里恢复,“你杀了人。”虽说是自卫,但是以暴制暴的手段总是过于残酷。

  “大雪会湮没血腥味,无妨。”

  “我说的不是这个。”她跺脚。

  “你指的是杀人偿命吧!”他自若坦荡,就像在述说天气一般,“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这话错了!”潇潇声瑟无比清楚,郭问颀长瘦长的身影骤然出现。

  他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孔明灯,然后又抖落身染的雪花,寻椅落坐。

  无盐马上倒来一杯热茶。

  “义父。”胭脂福了福。

  两人恭敬的态度让袁克也明白这看似仙风道骨、一身随意的男子就是胭脂经常挂在口中的郭问。

  他青雅得令人惊讶,袁克也起先以为他必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怎么也想不到是英雄出少年。

  这下可为难了,胭脂是他的妻,她都开口称他为义父,就算他年长于他,又怎好……罢了,叫就叫吧!

  “在下袁克也。”

  “唔,坐!”他脱下毛氅的同时,手脚利落的无盐已将熄灭的炭炉重新点燃,小屋慢慢恢复暖意。

  郭问示意胭脂也坐下。

  两人相视一瞥,他的手很自然握住她的。

  他们之间微小亲呢的动作,没能逃过郭问看似什么都不知道的眼。

  两人交睫,各自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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