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陈毓华 > 黯销魂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十八 | |
|
|
她想要的,只是有人为她紧张,心里有她。 这是她成亲后,为数不多的幸福里最鲜艳的一笔了。 浓浓的草药味扑鼻而来,看着黑浓的苦药,凤鸣递过一汤匙,她就咽下一汤匙,眉头皱得紧紧的,却没喊声苦。 当最后一勺汤药喂尽,一颗糖放到了她的唇边。 “锦红说你喝药一定叫苦,要我备着糖。” 她摇头,不要了,不需要了,此刻她的心正甜着呢。 霜不晓的脸色仍旧不佳,放下碗,凤鸣将她的手从被子里掏出来,用手替她取暖。 她昏昏欲睡,虚弱的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阖上眼暗睡着了,嘴角有抹蒙胧的幸福。 确定她睡熟了,凤鸣再度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眼角金光瞥见了那只四不像的布偶,他伸长手拿过来,放在霜不晓的枕边,又多看它一眼,这才离开。 一场无妄之灾,迫使霜不晓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 不过,除了一开始的惊险,在疏勒的悉心调理下,她倒是没再出状况,加上锦红尽心尽力的照顾,虽然腰腹伤处尚未完全愈合,但终于可以下床走动、外出晒太阳了。 这一个月,凤鸣把床搬进他只在新婚期间睡过几天的房间,替霜不晓递荼、喂药、换衣,嘘寒问暖没少掉一样。 “疏勒说喝完最后这帖药,你的身子就算痊愈了。” 虽然春天来了,迎春花闹满沿阶,但是早晚还有寒意,凤鸣并不赞成她这么快就走到外边来,可见她许久未接触外头,便让她待在楼台上。 脸整整小了一圈,身子更为纤细的霜不晓披着火浣鼠皮毛的斗蓬,倚在楼台的软榻上,看着她的夫君从阶梯上走下来,为她端来最后一碗药。 她接过,道了声谢,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眼睫垂着。 看着她单薄像张纸的身子,就算因病憔悴,依旧美得惊人,她身上那微微、自然散出的香气,总迷惑着他。 “都春天了。” “嗯。” “你的行程都耽误了吧?” “冬天并不是行军的好时机。” “再不走,就变夏天了。”其实夏天还很远,但是从这里要到排云国,没有几个月哪到得了,就算军队到了,仗也不是立刻说打就打,要是那么简单,他也不必花费诸多心血,磨上这好几年的光阴了。 从无到有,多么不容易! 再这里多耽搁一天,家人的危险就多几分,他心里的焦急可想而知,可他却留在这里照料她,一点抱怨都没有。 原本懵懂的她突然惊醒了,这一个月,她每天看着凤鸣,看他为了自己的国家劳心劳力、疲于奔命,心里起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她从一个很少替别人设想,以为世界都应该跟着她转的公主,彻底蜕变成一个成熟的大人。 她自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这是本宫的印信,可用的人数虽然不多,不过两千人,杯水车薪,但我仍希望能助你早日达成目标。”淡淡泛青四方见寸,雕玉凤交扭,下面刻有几个字。 那是始国大公主印信,手握部分的兵权。 凤鸣看了,笑容失了几分,神色微肃。 “这是你作为公主的信物。” “我留着一点用都没有,你带去,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我不能……” “收着吧。” 收下来,让她不要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她与他,没有互许过终生,没有生死不弃的誓言,这段婚姻和感情,都是她勒索来的,要不是有她绊着,他早已整军出发救自己的国家了吧。 公主听起来崇高,也只是个特殊身分,帝王家与百姓家生活无异,她渴求的也只是寻常女儿家很卑微的愿望,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倾心的男人,穿着大红嫁棠,嫁给他,为他操持家备,生儿育女。 但若她嫁的男人不爱她,一切岂不都是空谈? 这些渴求,和求不得的痛苦,都是她自找的。 微风萧萧的吹上楼台,四面帘幕轻飞。 凤鸣郑重的将印信收进怀里。 “何时走,我想想,明天再告诉你。”为她撩起一络被风吹乱的发,顺到耳后,动作轻柔细腻。 “好。”她带笑。 转过一扇白绢水墨屏风,身影淡去。 得到又失去的痛伤人,倒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 她捣住自己的眼睛,却没能掩住指缝间的泪。 这天,霜不晓一如往常在卯时起床,洗漱、梳妆,然后和凤鸣一起用早膳。 她看见他目光里闪着一丝的迟疑和欲言又止。 “我决定过两天就出发。” “早一日出发都是好的。”她脸上带着甜密的微笑。 原来事情已经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我想了一夜……觉得这么做对你最好。”割舍会疼痛,可他想来想去,反覆想得脑袋都快炸了,她和他之间仍只有一条路好走。 霜不晓有些坐不住,脚底一股凉意直窜上来,心里隐约恐惧着,却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 “我这一走,不知道哪时候能回来,皇城中有你的亲人,在娘家,不致受到欺负,他们也会照顾你,又或者,哪天,要是……你要再嫁他人,也不是不可以。” 自己都没把握此去什么时候能回来,何苦要耽误她的人生。 |
|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