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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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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一团被子连着人翻出了床,掉下地后又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到桌脚才止住去势。 看清楚眼前陌生的环境,阿房才想起来自己有个坏毛病,就是三天两头的掉下床。 她呆呆的坐在地上,也不急着要起身。 她有多久不知道掉下床的滋味了?她举起左手,动动指头,甚至还踢了腿,都可以自由活动呢,虽然还是有点虚,那是不是表示她的身体正在逐渐康复?她看着自己可以自由摆动的左手手指,心酸的笑了…… 突然,房间外面隐约传来压抑又不明白的声音,“我刚刚好像听见很大的声响。”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材略胖的女子。 “会不会是遭偷了?”一个与四喜有相同面貌的少年一起进来。 “遭你的头!我们是土匪,土匪窝里的土匪被赋偷像话吗?”女子并不客气,当头就送了几颗爆栗给少年。 “哎呀,春绸姐,我会被你越敲越笨。”少年发出不满。 “你本来就不够聪明了好不好。”春绸是个少妇,绾起的发利落的用木簪固定住。她眸了少年一眼后发现坐在地板上的阿房,吃惊的张大嘴。 阿房试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现在的她别说坐相不能看,还一头长发跟稻草一样,身上的衣服滑到肩膀下面,露出一大片不该示人的肌肤。 她慌乱的手脚终于提醒春绸,她把少年的眼睛一把遮住,“不许看,看了长针眼。” 可已经来不及,阿房那雪白的肌肤早就被看光了,少年的面皮不自然的发红。 春绸赶忙把阿房扶起来,手脚利落的替她拉好衣领。 阿房两脚缩回床上,小嘴念念有词,“这是梦,一定是梦,一定是一场恶梦,别醒,等一下就过去了。”抱住被子,她想继续安眠。 敢情她还没清醒呢,春绸噗哧笑了出来,对阿房的印象大好,觉得她可爱极了。 “姑娘,这不是梦,你把眼睛张开,我是春绸,站在门口那个家伙叫八福,我呢,是来照顾你的人,他呢,是跟来瞧热闹的。”她声音清亮,像珠子在地上滚似的。 热闹?她……是让人饶舌闲话的热闹?阿房不由得抬眼瞧去,这才发现那个叫八福的少年跟某个人很像,可说他像谁,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看阿房不语,春绸朝人福挥手。“这里我来就行,你去跟头子说姑娘醒了,叫他放心吧。” “我知道了。”闯进一个姑娘的房间毕竟尴尬,八福匆忙的跑了。 春绸自动的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拾起来,折成方块,往床上放,然后从洗脸盆拧来湿巾子,要替阿房擦脸。 湿意沾上阿房的脸,她恍然醒过来。“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春绸也不勉强,把巾子给了阿房,又去收拾别的地方。 “对了,我也不能一直姑娘长、姑娘短的称呼你,你总有个名吧?” 洗过脸,阿房终于醒过来了些,她从一旁取来牙梳,把头发梳过,随意用红绳绑起来,就算整装完毕。 “我叫阿房。” 春绸好笑的摇头,接过她手上的牙梳,准备替她绑条乌黑油亮的辫子。“那以后我都这么喊你喔。” 她点头。 阿房别扭的坐着,梳子轻轻滑过头皮的感觉叫她觉得手脚僵硬,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就算是她的姐姐们也不曾这么待她,她们总是说沾了她的晦气,要倒霉的,她和这个春绸应该……不认识吧,她何必对她好? “我啊,老家上下有十二个弟妹,每个都归我管,我的鸡婆性子就是这样养成的,但是,他们运气不好,还没看清楚这世间长什么样子呢,就被丧心病狂的马贼害了,真要还活着好些个也跟你一般大小了。”乱世,人命比草芥还轻贱,一把火,人化成烟,一个个不见了。 “我快要满二十岁,不小了。”她老是被认小也习惯了,不过,她为什么要对她好? “哈哈,说起来你还是比我小,开春过去我都二十八了哩。”春绸的爽朗很得人心。 “春?”她记得上山时天气冷凉,跟春天差好远。 “对啊,年都过了呢,好可惜你没跟我们一起庆祝,在这过年可热闹极了,不过,不怕,只要你待下来,往后有得是机会。”她说得眉飞色舞,略带中性的语调把整个空气炒得晶晶亮亮。 难怪窗外的树那么绿,阳光那么暖,可是她怎么都不知道时光飞逝得那么快速。她病了那么久啊…… “托你的福,我们这里本来是没有大夫的,头子为了你去掳了人来,泽被我们这些人,像我过几个月也要生了,有了大夫在,我也安心许多呢。”春绸的话匣子一开,滔滔如长江黄河,奔流不息。 “我在这里住了很久?”从别人的口中得到答案,总是比自己胡乱猜想的好。 “都过一个冬天了……啊!也难怪阿房你不知道,你那一口气要不是头子拼死拼活帮你吊着,什么珍贵的药材都叫人去山上找,加上卦大夫的医术精良,你那么衰弱的身体拍是熬不过我们这里的冬天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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