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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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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想不出该如何接下话题。自我懂事以来,我和老妈的想法、意见始终背道而驰,相同的话题也因此少之又少。十八年来最大的分歧就是咪咪的事,我不可能抛弃我和咪咪之间的感情。我真怀疑老妈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爱情?她和老爸之间是不是曾经相爱过?如果曾经爱过,又怎会千方百计要拆散我和咪咪?这种老掉牙式的爱情故事,连电视都不播了,居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男女主角相爱,爱得死去活来,却因身分不同,又有家长居中阻止,因而产生了一段缠绵悱侧的爱情:—— 我撇了撇嘴,什么烂故事嘛! 如果联考的成绩不理想,不知道老妈还会不会这般和颜悦色,不过,我不会去尝试,因为到时候倒楣的可能是咪咪。 我走近老爸,扯掉他手中的报纸。 “老爸,你们今天来有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顺便问你有没有缺少什么,毕竟明天就考试了!” “我有把握考上最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你怎么连电话也不打?”老爸抱怨。 “打电话找得到你们吗?别傻了!老爸,你知、我知,哪一次我有事打电话找你们时找得到?没有,我敢保证没有!这种蠢事,我老早就不干了!” 我依旧无法释怀,童年的任何一件事都伤我极深。我只是将伤痕埋在心底,实际上并未痊愈。 “算了!”我叹了口气。“现在并不是翻旧帐的好时机,如果你们没事了,我要上楼看书了!” 转身上楼,老妈和老爸没有再叫住我,进房之前,我还听见奶奶和爸爸的对话。 “妈,难道我们真的无法取得晓宇的谅解?” “二里年所受的伤是一辈子也无法抹灭的,你们得多费点心了,但是千万别操之过急。”奶奶答道。 “妈,你怎么让那小狐狸住下来?”老妈的口气咄咄逼人。 “咪咪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不让她住这儿?倒是你可得改改个性,别老那么势利!” 不必看我也知道,老妈一定绷着一张脸。 关上门,把一切俗事隔绝于门外,门内却只有我、咪咪,和一堆叠起来都比人还高的书。 唉!无奈的十八岁。 一大早就准备妥当,胡乱吃了一顿早餐,便赶着出门,到考场去;一方面避免塞车,另一方面也避免和老爸、老妈碰面。 一到考场——老天!整个校园里,到处都有考生和陪考的家长。炎热的夏季,考生们全都捧着一本书猛K,恨不得把book整本装进脑袋之中,锅子看了看四周的考生,频频地拭汗。 “锅子,别那么紧张!只要你尽力了,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你对得起自己!” 我递给他一本考前精要,最后的冲刺时间,更要好好把握。找了个有树荫的草地,铺上报纸,便坐下来开始看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听到一声钟响,随即播音: “考前十分钟,考生进入教室就坐点名。” 豁出去了,我和锅子并肩走向教室,倒挺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味道,帅呆了! 点完名,呆坐在教室内,什么也不能做,三年高中生涯的努力,就全在这一刻见分晓,其实是不公平的,但是世界上的事,本来就没有公平这回事。 我只想填“台大”这个志愿,其余的学校没兴趣,所以,我非考上不可。 一连两天的考试,把我都给考焦了,但是,我对自己的成绩有信心。锅子苦丧着脸告诉我他考坏了,而且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坏。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指指脑袋:“那一天我的脑袋秀逗了,什么也记不住,看来,我的努力全白费了!”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锅子随即大笑,我被他的反应吓楞了,老天,他该不会是阿达了吧!? “走吧!我们去擦地板!” 他搂住我的肩膀,神情颇为高兴。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的一言一行,深怕一眨眼之间,他就完全崩溃 “干嘛看我?” “你……”我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问他?算了,问吧!憋在心里反而怪难受的。“你没事吧?” “我?”锅子指了指自己。 “没事,我只是是刹那间感到解脱了!该我的,跑不掉;不该是我的,也无法强求,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人生苦短,不过数十寒暑,我该好好享受!” 我知道他已经回到原来的他了。 我伸手捶了他一下。 “好小子!人生苦短,接着就是要好好享受,你可真聪明啊!” “过奖!过奖!” “好厚的脸皮!” “谢谢称赞。” 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的批评,他当夸奖;我损他的话,他当称赞!我没法度了,只是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种动物,嗯!真稀奇,该列为国宝,放在博物馆内展览。 “怎么样?去不去?” “什么怎么样?” “擦地板呀!” “……” “拜托,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也有出头天的时候,我们好不容易熬过大考,难道不该放松一下?” “好吧!我找咪咪一起去。” “有女朋友就是不一样!”锅子耸了耸肩。“我想,我也该去找一个,不然,我会‘赤目’。” “什么‘赤目’?”我不懂。 “就是眼红啦!真逊,连这也不懂!” 原谅他吧!谁教他“赤目”呢! 约了咪咪一起出去,我和锅子各骑了一辆机车,谁知不远处有交通警察,我是无所谓,锅子可就不行了,他未满十八岁且没有驾照,被捉到,一万二千元的钞票可就长翅膀,飞了! 我想不出什么方法帮他的忙,谁知他也不紧张,反而拿出一本magazine,坐在车子上,优哉游哉地看起杂志来了。 “喂!你干嘛?” 条子都已来到眼前。 “哦!”锅子放下手中的magazine,抬起头道:“我们的车子故障了,我的朋友去找人来修理。” 条子点点头。“骑车要慢点,要遵守交通规则,知道吗?” “知道。” 条子驾车离去,我替锅子松了口气。他跨上机车,骑到我身旁。 “走吧!” “刚才真险哪!” “小case!这对我来说,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锅子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看来你挺有演戏天分的。” “谢啦!我们走吧!” 在DISCO舞厅里,五光十色的旋转式镭射,和一大群打扮新潮的青少年,个个生龙活虎地全力扭动,仿佛要把埋藏在身体内的精力一次发泄出来。我和咪咪正跳得起劲,总觉得有人盯着我看,却是不见人影。停下来,搜寻身边四周的人,发现柜台有人正朝我招手。 由于炫目的旋转镭射时有时无,因此我认不出那人是谁。我低下头,在咪咪耳旁道:“我找个朋友,待会儿就回来。” 咪咪点点头。 我朝柜台那人走去,总觉得那人的身影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走近才发现,原来他是…… “陈子俞。” “没错。”他笑了笑,指指身旁的椅子。“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当然,我的记忆力惊人,更何况你令我吃惊,更开导过我,也因此,我才有机会挽回我和咪咪之间的这段感情。” “我什么也没做。”陈子俞看了看舞池内,转头笑道:“刚才和你说话的人,就是你马子吧?长得挺正点的!” 我只是淡淡地一笑。 “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又不跳舞?” “不行,我的骨头禁不起那么扭的!” “那你来这儿干嘛?” “只是无聊得紧,想来这儿看看能不能感染这儿的热闹,排解无聊,谁知反而更寂寞!” 他的眼睛、他的神情、他的笑容、他的言语,在在都透露出寂寞,每个人都有一个叫做寂寞的朋友,我知道陈子俞至今仍爱着他的女朋友,世上痴情的人,已经渐渐绝种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古人的诗词是无懈可击,然而相思却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病,日以继夜啃噬你的心,更可以把一个男人的万丈雄心消磨殆尽,却又无法抵挡。 “你去跳舞吧!别让你的女朋友久等。” “好吧!” 我拉住他,走向舞池。 陈子俞想弄开我的手,我却抓得更紧。 “你拉我下海,干嘛?” “跳舞啊!” 陈子俞叹了口气。“好吧!豁出去了!” 谁知他的舞技真是帅呆了,令人叹为观止!一时之间,他成为舞池内的焦点,舞池内的人全都驻足观赏。陈子俞的舞技,获得大家的掌声,但是,有谁能看透他的内心呢? 我们一直疯到深夜两点多,才离开舞厅。 每个人都喝了一些酒,陈子俞喝得最多,都快有点神志不清了。走出舞厅大门,不知谁提议要用走的,结果表决通过,一行人就漫步在大街上。 陈子俞突然躺在马路中间,我俯下身。“陈子俞,你喝醉了,我们回去吧!” “我没有醉……呃!”他挥了挥手。“我没有醉……” “好!好!你没醉!”我敷衍着他。 “锅子,我们一人一边扶着他。” “OK!”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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