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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群小毛头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要推选他当风纪股长?那不是和教竹联帮的头头去当警政署长一样可笑吗?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不过同学们可不这么想。

  过了一个学期,大家早把彼此的性子摸透了。傅衍平凶恶归凶恶,却从没欺负过班上同学。而且,他自从被何法琪以“感化”为由,调到桑小娴旁边坐以后,简直成了全班同学心目中的英雄。只有他敢把桑小娴用来记人的笔记簿抢过来撕掉,还敢恶声恶气地骂她,“你烦不烦啊?钱又不是你在赚!”

  对嘛!每个人听了都这么想。

  “我……”何法琪举起手对台上的主席说:“我提名桑小娴继续当风纪股长。”

  “没有人会选她的啦!”大势底定下,那些以前怕桑小娴怕得要死的男生纷纷放大胆子嚷了起来。

  结果,桑小娴只得了一票,那还是她自己投给自己的,不用说,何法琪的恶梦成真了。

  选到最后一个班级干部体育股长时,罗映雪不甘示弱地提名曹苇杭。

  她以为每个人都和她一样讨厌当干部,谁知曹苇杭乐得很,高票当选后站起来发表感言,“谢谢罗同学的提名和大家的支持,我一定会尽力当好体育股长,让和罗同学一样缺乏运动细胞,跑不快、跳不高的同学都能爱上体育课。”

  全班响起了一阵如雷的掌声和笑声,罗映雪板了整整一节的脸因大家的嘲笑更是扭曲到了极点。

  没错,她罗映雪最害怕的就是上体育课,曹苇杭那个小人八成又偷听她和水漾说话。

  这辈子她再也没见过比他更碍眼的人了,为什么她会倒霉到坐他隔壁?

  而何法琪的脸色只比罗映雪稍微好一点。这个学期的干部名单,除了曹苇杭以外,没一个让她满意的,看来她得费更多心力来督促同学们了。

  曹苇杭之所以会转学,是因为他父亲要回台南市选立委,因此,他和哥哥、姊姊都跟着爸妈搬回台南老家。他姊姊曹子衿今年高一,哥哥曹静言赞国三,三个人的功课都很好,他们同时转到广达中学就读,让校长和董事们乐得合不拢嘴。本来嘛,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是一大乐事。

  巧的是,曹苇杭的父亲曹亦修和罗映雪的父亲罗致远还有一段渊源。他们是大学法律系的同班同学,两个人都出身于台南的政治世家,功课上旗鼓相当,在系上又都十分活跃。不过,他们一个是忠贞的执政党党员,一个是党外路线的信仰者,在背景相当、理念不同的情况下,两人表面上以礼相待,骨子里却无不希望把对方扳倒。

  曹亦修认为自己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三个杰出的子女,他很庆幸核子们没一个像他们那个空有其表的妈。

  话说曹夫人陈若歆的娘家世代从商,垄断台北迪化街一半以上的南北货批发生意。

  她自小娇生惯养,是以出手阔绰也就算了,反正她的嫁妆多得花不完,但不晓得是不是从小住在迪化街的关系,她买东西都爱往人多的地方挤,只要看到很多人抢购一样东西,她就会丧失理智地跟着抢,完全不会考虑到需不需要这样东西,更不会注意到自己已抢到披头散发,气质荡然无存,愈看愈不像一个政治人物的妻子。

  本来陈若歆坚持不肯回台南,要自己一个人留在台北陪小孩念书。她觉得自己肯这么牺牲,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殊不如曹亦修最顾忌的就是小孩会被她带坏。他执意把孩子们带回台南,至于她想住哪儿,由她自己决定。陈若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府城,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守着台北的大房子吧?

  曹亦修回到故乡后,很快地打听到罗致远有两个和他小孩同龄的孩子在广达中学就读,于是他立刻透过关系,将子衿和苇杭安排到和罗家两个孩子相同的班级里,好让他们一较高下。

  这天,罗致远吃过晚饭,漫不经心地看着一双子女交给他圈选家长委员的通知单。

  这是每个学期初的例行公事,他一向都随便圈个职业栏里填“商”的家长。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让他皱起眉头。

  曹亦修?

  哼!那只老狐狸的用意,他再清楚不过了。

  孩子们的阿叔今年年底也要出来选立委,他长期在地方上经营,人脉既广又热心服务乡梓,因此罗致远不认为曹亦修会有胜算。

  “映韬,映雪!”他走到楼梯口,把儿女们叫下来,神色凝重地道:“你们班上是不是都转来了一位姓曹的新同学?他们的父亲和阿爸是大学同学,我们从前在功课上竞争就很激烈。年底,他和你们阿叔都要出来选立委,你们年纪还小,没法帮阿叔的忙,阿爸希望你们从今以后要更加认真念书,别输给曹家的两个孩子。”

  “没错!”罗映雪敌忾同仇地嚷。“曹苇杭那个家伙很讨厌。老师叫他坐我隔壁,害我每天上课都很痛苦。”不过事实上,罗映雪从幼儿园起,就从不觉得上学是件愉快的事。

  罗映韬又是一贯的沉默,他对曹子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这一次段考,你们要是考赢曹家的孩子,爸爸就给你们一千块钱奖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提早让孩子们领受一下竞争的压力也是好的。

  “没问题!”罗映雪信心满满地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有什么难的?她平时只是不爱念书而已,只要从今天起,每天多念半小时,曹苇杭那个自以为很厉害的笨蛋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再说,一千块好多喔,她一个礼拜的零用钱也不过三百块而已。

  “映韬,你没问题吧?”罗致远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看起来似乎一点都提不起劲。

  罗映韬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念书是自己的事,他没兴趣成为大人们争强斗胜的棋子。

  “我的奖金都给映雪好了,她的困难度比较高。”他用下巴指了指妹妹,面无表情地转身上楼。

  罗映雪没听出哥哥话里的轻蔑,只幻想着自己将会多出两千块的财产。奇怪,罗映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兄妹爱?

  坐在曹苇杭身边让罗映雪愈来愈难以忍受。

  本来她的座位地处边陲,是一块可以不受三姑六婆们飞短流长污染的净土,这一切都因为曹苇杭的进驻而成了令人怀念的历史。

  首先,黄家芬迫不及待地想和罗映雪拉好关系,拚命追问有关曹苇杭的私事。一方面是她自己很喜欢曹苇杭,更重要的一点是为将来成为校刊社的社长做准备。

  广达中学的学生素质虽比一般中学高,校刊却是一份很没营养的刊物,长期由校内的八卦部队所把持。黄家芬的姊姊是现任社长,搬弄是非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校刊社的招生文宣上写着“训练你的体力、观察力,更培养你的想象力”,很贴切地说明了它的宗旨。

  罗映雪连说三声“不知道”以后,黄家芬就有点变脸了。

  “你为什么对自已的同学漠不关心?你知不知道他将来很可能成为广达的风云人物,更可能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黄家芬慷慨激昂地指着她的鼻子,把她说成一个冷血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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