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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优点真是多得数不清。

  唯一的缺憾就是我们之间好象少了些什么,不过我并没有太认真细想。

  一天夜里,我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只好坐到书桌前,随便抽了本书看。

  那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虽然我的英文程度不差,但看起那种古典英文还是颇觉吃力。这种书的催眠效果或许会比较好!

  不经意间,书页中掉出一张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

  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原来于香凝的名字是这么来的,比起我是显得清新脱俗多了。翻回正面仔细地瞧着,难怪她曾是上流杜会的第一大美人。我不是顶会形容美女,但我肯定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纤手香凝──多美的意境!我认得出那笔迹是聂咏夷的,我甚至可以想象他落笔时情深款款的样子。突然间,我很希望于香凝没死。我向来喜欢美丽的事物,她和聂咏夷会是极致的代表。

  此时此刻,我还是不后悔嫁给他,看来我是没救了!

  从小到大,身旁的女性朋友很喜欢问一个老掉牙的问题:爱人与被爱哪一个幸福?

  我的答案一概是“爱人”。因为我觉得自己很死心眼,爱上一个男人就会死心塌地的;但如果我对一个男人第一眼没什么特殊感觉,那以后大概也就如此了,把我捧上了天也是无用。让别人爱上我,对我而言可能远比较简单!

  只是……聂咏夷和我会不会是同类的人?

  正发呆的时候,我听到一声细微的呻吟声。我轻声走回床边蹲下,只见聂咏夷额间沁出汗水,嘴里不断喃喃自语着。

  听清楚了他的呓语后,我忍不住心痛,默默地为他拭去脸上的汗。

  “香凝!”他大叫了一声,坐直了身子。

  “作噩梦了?”我很温柔地问着。是不是他常这么夜半惊醒?

  “嗯。”他闷闷地应着,神情有些懊恼。

  “我去倒杯茶。”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现在的我也很需要别人安慰呢!

  他拉住了我,“不生气?”

  我摇摇头。

  “或许分开睡好些,我吵得你没法睡了。”他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抚着我的长发。

  一瞬间,我很想开口问他究竟爱不爱我,终究是问不出口。何必呢?为难他也为难自己。

  婚后,我仍旧在爸爸的公司工作,这一点聂家的两位长辈和聂咏夷都没有表示意见,他们都能体谅我是苏氏企业唯一的接班人。

  爸爸经常问我怎么还没怀孕,妈妈更心急地嘱咐我:若是生了男孩,就和老公打个商量,让孩子跟着找她,反正聂家已经有予劲可以传宗接代了。这年头,虽说女权运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但被香火传承观念困住的反而是女人。我妈就是个标准的例子,她一向都把苏家的血脉传承揽为己任。

  爸爸对妈妈的看法很不以为然,他说:“盼盼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孙子,姓什么哪有差别?”

  妈妈就回了他一句,“既然姓什么没差,那就姓苏啊!”

  吵归吵,我想爸爸不会不懂妈妈心里那一份深情挚爱。或许就是因为爸爸一直以来都认为只有个女儿也很好,才让妈妈更想让苏氏一门在形式上也能延续下去。

  其实我公公婆婆也一再鼓励我多生几个,理由不外乎聂家产业庞大,多生几个孩子就可以多些人手帮忙。有时候我真觉得奇怪,台湾有名的家族企业多半是股票上市公司,如果后代接班人能力较差,那岂不是拿投资人的钱在开玩笑?中国的帝王时代虽然结束了,但封建制度仍以另一种形式在政经界中存在着。不过,聂家至少三十年内都不会有此困扰,因为聂咏夷十足是个将才。

  我公公广结善缘、处事圆融,聂咏夷也颇有乃父之风,只是他比较不热中应酬。公公虽说年纪大了点,但对于各类大型的商界会议与邀宴可是很少缺席的呢!

  孩子的事,我问过聂咏夷,他说尊重我的意思。对于这个答案,我自然是有些失望。

  大概他有了予勤、予劲,对小生命就少了份期盼吧。

  我想,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得好。
  中秋节过后,我们家隔壁搬来一对夫妇。听说那位先生投资海外房地产非常成功,更让人羡慕的是他们夫妻感情很好,老是形影不离的。

  有一回,我们家里的管家王嫂休假,我自己一个人上附近的超巿买些日用品时,看见他们夫妻俩推着购物车有说有笑的,当时我真希望聂咏夷也陪在我旁边。

  “嗨!你是住隔壁的聂太太吧?我们刚搬来不久,改天应该登门拜访才是。”那个年轻太太的视线不经意间和我相触,便热络地打起招呼,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知道我是聂太太,我还不知道她怎么称呼呢。

  她彷佛看出了我的疑虑,笑着自我介绍,“我先生姓孙,你叫我小蓝就行了。”

  最后,她先生在她不顾我的推拒而一再坚持下,提着我们两个女人所采购的大包小包东西,三个人一同漫步回家。

  当天晚上,我忍不住向聂咏夷提起,“你认识隔壁新搬来的那户人家吗?”

  “只知道那位先生是做房地产的。”聂咏夷正看着晚报上的股巿行情,手上还拿着红笔圈点着,根本没有很认真的听我说话。

  “那是我告诉你的!”我没好气地说着,继而又换上充满热情的口吻,“好羡慕他们哦!今天孙先生陪孙太太去买菜口也!”

  “你在暗示我以后该陪王嫂去买菜吗?”

  “哟,聂总经理也有幽默感啊!”算了,让他专心去研究股巿行情吧!我们住的这栋华宅单靠他拿的薪水和红利是赚不来的,尽管他贵为聂氏集团的高级主管。

  “盼盼,”他斜睨我一眼,捏了捏我的鼻子,“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天啊!”我夸张地大喊一声。“日理万机的聂总经理居然记得我的生日?!”

  “少来!今天晚餐时,是谁拿着蛋糕目录问那两个小家伙想吃什么的?”

  对啦,是我啦!还差点掀起家庭革命呢!予勤坚持要吃巧克力口味的,她弟弟说吃巧克力会变肥猪,誓死不从。最后只好用抽签的,寿星我抽中黑森林蛋糕,皆大欢喜。

  聂小少爷毕竟见识较浅,不知道黑森林蛋糕也是用巧克力做的。

  “给我个惊喜嘛!”我自己说要什么不是很没意思吗?这是我在这个家过的第一个生日呢!

  他低声笑了,“你这种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会有什么礼物能让你惊喜?”

  当然有,只要他有心的话。

  “那你呢?衔着钻石汤匙出世的大少爷,想必更没东西能上你的心吧?”我顺便打探一下,等他生日时就可以送份深得其心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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