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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舒妍游离的意识再度飘远了,他沉抑的哭声却持续回荡在她耳际,久久不去。

  “二小姐,你醒了?我去请先生过来。”

  治疗了好一段日子,舒妍缓缓掀动眼睫,在一个王姨独自看顾她的时间缓缓睁开双眼。

  “王姨,有水吗?我好想喝水。”眸光梭巡病房一圈,房内只有王姨,舒妍喉咙干渴至极,四肢仍然无力,只能拜托王姨为她取水。

  她的氧气罩已经摘除了,身上唯一悬挂着的,仅剩提供她营养的点滴。

  “有有有,当然有。”当了多年管家的王姨手脚俐落,立刻就拿了杯温水,插上吸管,递给舒妍。

  “二小姐,你慢慢喝,别呛着了,我去请先生进来看你。”舒先生最近都待在这间医院里,他有交代,二小姐醒了的时候要通知他的。

  “王姨,不急,先等等。”舒妍赶忙阻止王姨,小口小口地啜饮温水,无意识拉扯吸管的动作看来缓慢却焦虑。

  她住的这间医院是父亲众多分院中的一间,她明白她一定会见到父亲,只是,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她知道,父亲有时会来看她,甚至还会亲自帮她做一些简单的注射,或瞳孔、血压等例行检查,可是,她真不知该拿什么表情见父亲。

  这次的事件,虽说是姐姐引起的,但父母亲对姐姐向来甚少责难,更何况,事情还牵扯上邵一帆……

  爸爸向来记性好,怎会不记得邵一帆这号人物?而邵一帆甚至还朝姐姐开了枪……虽然,她也因着姐姐的缘故,必须待在医院里,但,爸爸也许会觉得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舒妍从来都不了解父亲,她猜不到父亲会如何反应,越想越心慌,只好鸵鸟般地想先将这件事暂且搁下。

  可惜,天不从人愿,舒妍不过才喝了几口水,眼角余光便看见父亲西装笔挺地自门口走进来。

  “吓!”舒妍水杯一搁,迅速躺回病床上,耳边听着父亲那道永远令她害怕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战战兢兢,戒慎恐惧。

  “小姐还没醒?”舒父走到舒妍床畔,问。

  他看了一眼插着吸管的水杯,吸管上缘分明还垂挂着方才喝过的水滴。

  再怎么不满意,总还是他的女儿,他用上所有可用的资源,令女儿得到最完善的医疗照护,舒妍虽然虚弱,但大致上恢复得很不错,也该醒了。

  “二小姐刚刚有醒来,不过又睡了。”哪有那么快睡着?王姨心知肚明,可选择不说破,二小姐和先生的感情向来不睦。

  “好吧,有状况再通知我吧。”舒父没有细究,旋足回身,准备离开,还没走出病房,邵一帆恰好由外头踏进来。

  舒父笔直前行,连眉毛也没抬,可听闻另一道脚步声接近的舒妍悄悄开了条眼缝,因邵一帆和父亲的碰面捏了好大一把冷汗。

  她尚且不明白该如何面对父亲,邵一帆又知道该如何面对吗?

  他们两人能和平共处吗?会不会一言不合吵起来?拜托,希望至少能相安无事地走过去……

  “舒院长。”舒妍正在提心吊胆之际,邵一帆忽而开口,唤住舒父。

  多年前,舒父曾经禁止他喊他“伯父”,所以邵一帆以“舒院长”替代。

  舒父慢条斯理地停下脚步,并没有回首看邵一帆。

  邵一帆大跨步行至舒父眼前,猝不及防地向他鞠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深深的、毕恭毕敬的大转躬。

  舒父拧眉,并没有对邵一帆的举动做出任何反应。

  他究竟在做什么?舒妍既忧心且纳闷地想。

  “先生,我出去换花瓶的水。”王姨识时务地退下了。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舒父与邵一帆,还有假装睡着的舒妍;空调口呼呼传来的送风声,在寂静无声的此时,显得格外清晰窒人。

  “舒院长,这次的事情都是我不好,请您不要责怪舒妍。”邵一帆恭敬非常,整句话都是弯着腰说的。

  “她忤逆我很久了,我怪不怪她又如何?”舒父的声音依旧威严又冷淡。

  “不是的,舒妍她比谁都在意你们,她一直很想要你们的认同。”邵一帆的脸始终没有抬起来。他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令舒妍远远瞧着都感难受。

  他何必这样?何必在父亲面前为她说话?父亲是曾经如何地羞辱他……

  为他抱不平的电光石火之间,某些念头蓦然闯入舒妍脑海。

  会不会,当年他离开她,除了不愿她涉险,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他不希望,她会因此被父亲彻底逐出家门,和家人完全决裂?

  他一直都明了,她有多想当父母亲眼中的乖女儿,并且万分挫折沮丧;所以,他不想让她做出彻底违背父母期待的事情,免得她日后回想起来,感到遗憾怅惘。

  否则他为何要这样?她都还没清醒,他就已经忙着为她争取父亲的谅解……

  因为太年轻,两人都拚命想为对方好,结果好到后来,什么都不好了……好笨,他们两人都是。

  舒妍意外地发现,她现在回想起邵一帆抛下她这件事时的感受,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难受且怨责了。

  “她又做不出让我认同的事,还想要我认同,简直是痴人说梦!”舒父突地扬声大吼,难掩怒气。

  在他的观念里,不排斥与认同完完全全是两码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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