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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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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东急的事情告一段落……”出口的话音突然顿住,仍是问出了那个早已知道答案的问句。“款款,嫁给我,跟我回台北好不好?” 池款冬微微怔住。 “你要回台北了吗?什么时候?”她用问句回答他的问句,不难猜测他话语背后真正的涵义。她最不想面对的问题终于来了。 他要走了,他在花莲的假期终于要宣告结束,而他即将离开的是她打算要度过的人生。 她不会离开花莲,勉强自己去适应台北的灯红酒绿,正如同他不会在花莲当个山野樵夫一样。 她爱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嫁他?嫁入豪门当个行为得体举止合宜的企业家夫人?陪他出席上流社会的场合,学会在镁光灯前款款微笑? 她知道她办不到。就算她勉强自己为了爱情去适应,但她终有一天仍会在那样不喜爱的环境里凋零。 她会开始怨怼他,会开始埋怨他为她带来的人生,也会开始与他争吵,最后连他们之间的爱情都消耗殆尽。 嫁吗?怎么嫁?她连在台北支援的那几个月都无法适应,怎么能逼自己在那里度过余生? 她是彻底的出尘,但他却是绝对的入世。 牵着所爱之人的手纵有力量,忤逆自己天性的障碍却太难跨越;她天真,却不代表她不懂人情世故;她爱了,却深知他们极难相守。 明明一直都清楚,只是不愿意去想。这些日子她不问,他也不提,共识被破坏了,就代表现状即将改变,无奈地就要改变。 阳陵泉凝睇她,唇边缓缓牵起一丝苦笑。她总是豁达聪颖,心思却近乎透明,他没有傻到看不出她眼中的迟疑。 她不会跟他走的,这片山水才有她想过的生活,有她深深的眷恋。她一向都比他更清楚自己的方向与去处在哪里。 明明知道,却还是问了,她的闪避只更证明了他难得的情难自持。 “我今晚就得走了。”凝望着牵动他太多心绪的眼,开口缓缓说道。就连多一晚的停留都难以争取,在临时董事会召开之前,他有太多事情得做。 “那,我去收我的东西喔。”没有办法回应他的要求,也没立场做出任何挽留。想起在台北等待他的是一场战役,竟是一场战役……如此念头令她心疼也鼻酸。 既讨厌也不想参与他的世界,能跟他一道走吗?能叫他不要走吗?他心在高处,哪能跟她留在同一片穷乡僻壤? 收拾了放在这里的衣物与生活用品,随着他起舞飞扬的心能一道收拾吗?他下次再来花莲会是什么时候?又会是因为另一场斗争与另一场车祸吗?为什么眼眶突然好痛? 她想下床的动作被他的拥抱制止。 “款款。” 他唤她的那一瞬间她就哭了,但他却笑了。 “哭成这样为什么不嫁我?”伸手抹去她的泪。 “你管我……”哽咽的抗议一点魄力也没有。她哭他们本质上的不同、环境上的不同,哭她对他有太多的牵挂,哭她面对的不只是分离。 只有爱是不够的。 “款款。”轻抚着令他爱恋不已的软滑秀发,柔声唤她。 “嗯?”埋在他肩窝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抬头,在接触他眸光的第一秒便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她掩住他的唇,出声制止—— “我不要听。”饱含泪水的美眸充满浓浓的任性。 “你又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拿开她的手,她突如其来的幼稚举动总惹得他发笑。 “不要叫我等你回来,我不等你,我不要等你,不准叫我等你。”语意坚定地又重复了一次。 “为什么?”他淡淡地扬高了一道眉,又浅浅地笑了。她总是令他惊奇,而他喜欢她给他的任何逗点、句点,或是惊叹号。 她忽而偎进他怀里,从他胸膛中扬出的音调闷闷的,有些撒娇任性,也有些慵懒。 “陵泉,等不等你是我的决定、我自己的人生,我永远都会守在这片山水,不是因为你的要求,而是出自我自己的意愿。你随时回来,我都在这里。花莲是我的故乡,是我的家,就算你再也不到花莲来,我依然会在这里。”抬起总是令他好眷恋的眸,抚过他眉眼,轻声叹了口气。 “陵泉,你知道吗?没有实现的诺言就会变成谎言……如果你还不知道你的未来在哪儿,就不要急着去负担我的人生……对自己好一点,我对你只有这一个要求,不要把我或是任何人的需求放在你自己的前头,好吗?对自己好一点,好吗?” 他对她的心意太柔软,令她不敢也不愿牵绊。 眼前等待着他的是一场风雨还是他终于追求到的胜利,她不明白。 她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他没有实现的承诺,让他有朝一日对她心怀愧疚。 假若,有一天他们真的因为背景、距离,或是任何种种的一切悬殊而分手也不要紧,她宁愿被时光的洪流冲散在他的记忆里,也不要成为他未竟的牵挂。 唇边勾勒出浅浅一道宠溺却无奈的笑弧,她如此坚决却体贴的心意令他哭笑不得。 他的款款好温柔,却又好强悍;好善感,也好冷情。她早就成为他所有的羁绊,却不知道该如何踏入她的世界。 身分太悬殊,背景太迥异,心态太不同,他们两人的天要如何成为同一片天?他不懂,正如同她也不明白。 他原以为自己还有时间能够厘清思绪,但事实上并不如此。他还得想一想,在解决了阳鑫,得到那片天下之后,再好好地想一想。 而她只能埋在他胸怀努力逼回自己的眼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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