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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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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聂小倩温柔地看着他,“不可以反悔了。” “但是——”冬天忍不住想说,你们就会再也见不到了啊! 好像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样,小倩打断了她的话,“谢谢你,冬天,谢谢你!”她看着她,“很高兴可以在我这一世里认识你……啊,你还记不记得?我答应过你,如果你帮我找回自己的尸骨,我一定送一件比你想象还重的礼物给你?” “小倩!”冬天叹气道,“你不要搞不清楚状况……” “好啦,好啦!”小倩温柔地安慰道,“来,拉住我的手,来啊!” 翻着白眼,冬天无可奈何地拉住她的手,“我是……” 天昏地转,整个世界就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漩涡似的,冬天完全没有选择地被卷了进去。 这算怎么一回事? 冬天呆滞地看着眼前熟悉到甚至可以说有些心痛的场景,她在干什么? “娘子,”好像哭泣一样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拍击着她的耳膜,“娘子,娘子,你在哪里?”那是被突变惊得几乎就要疯掉的王守义。 而那个时候,自己应该正压制着燕赤霞啊,而不是,不是像眼前这样被“自己”压制着。 自己?冬天觉得自己也疯了。 她看见自己,看见自己正压制着自己,然后头慢慢地低下来,巴掌大的脸上除了泥泞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 而这个时候的“她”,穿着玄色的道袍,卧倒在汪洋似的泥泞里,手里,竹笛清脆欲滴。 她竟然变成了燕赤霞。 运算他香蕉个烂泥的什么事? 冬天看见那一个“冬天”坐起来,颤抖着碰了碰自己,“燕……” “不要,不要叫我!”她惊异地发现自己嘴巴张开猛地大吼了一声,“不许你叫我!” “那个冬天”像被吓了一跳似的,身躯发着抖瘫倒在地上。 “你,你怎么能够,怎么可以……”这种排山倒海一样的绝望是什么?为什么张翕着嘴唇,正在说着话的自己会有这样沉重的恐惧?“怎么,怎么会!呃……啊!怎么会!” “你明明听得,听得那么清楚,是她自己不要,不要做人的!”“那个冬天”说着,每说一个字,喉咙就艰涩地蠕动一下,“如果说,她做人的代价,是你的死亡,我,我绝不允许!” “啪”一声轻响,自己手里的竹笛被折断了,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倒下去,“就算她死,不!就算我死,我也不用你来管!我不会选择你的,绝对不会!你究竟明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难以解释的痛苦、恐惧、绝望和毁天灭地一样的虚脱一起涌现在现在的这个身躯里,如果,如果这个身躯真的是冬天的话,她想即便自己曾经发过誓不再流眼泪,那些涌动的痛苦也会化成透明的水珠从眼角满溢出来。 她看见“那个冬天”颤抖着,“我,没有,错!” 又是一种熟悉的热切甚至炙热的感情流窜过自己的胸口,冬天还来不及分辨清楚那种感情是什么,“看来,我们来晚了。”一个莽搪的声音猛地远远传来。 宁采臣和聂小倩来了。 燕赤霞木然地转头去看他们,冬天却眨也不眨地盯着燕赤霞。 “大家不要自己打自己,”宁采臣气喘吁吁地叫着,“这是老妖怪的阴谋啊。” “阴谋?”冬天慢慢地扫过他们一眼,“什么阴谋?” 后面的事情就像电影的回放,只不过,角色的变换有种令人窒息的感受。 “自相残杀吗?”“那个冬天”点点头,又转回来看着自己,说道,“是不是都无所谓啦……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你;你可以不选择我,但是我爱你。”她直起身体,“你可以为她转生为人而让自己去死,但是我不会允许我爱的男人在我的面前死去。” 那种熟悉的刺痛夹杂着炙热又一次窜上来,心口和四肢都被熨得疼痛不堪。“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绝望地摇着头,自己又开始说话,“什么都不明白。” “不明白的人是你!”“那个冬天”吼道,“我跟婴宁一样,我们只是单方面地做我们要做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在摇着头,“但是你不明白婴宁在我心目中的意思!” “那个冬天”的脸色更加苍白,“我知道你喜欢她,那么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带她走……” “不是,不是,不是!”急切的焦灼,敲那热流烫得几乎已经变成了灰烬,“他”不由自主吼道,“我对她的心一直就像当年送她那只竹笛的时候一样。我希望她可以变成人,变成真正的人给所有的妖看,不是妖一旦成妖就这样一生一世了,只要修身养性,它们可以成为人!那时,那时众生的命运就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再不受到天道的限制!她是我的希望,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但是因为你,我就这样看着,看着我这一生惟一的希望碎成,碎成一片一片……就在,我的面前!你怎么可以,怎么能够……” “她是,她是你的希望!”“那个冬天”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话语,“这样为你牺牲的女人,你只当她,是你的希望、你的梦想的工具?”她看见”那个冬天”身躯猛地一震,想起来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她正是恍然大悟自己究竟是他的什么人的时候。但为什么角色变换了,那种恐惧和绝望还是一模一样? “原来,我们都一样!”“那个冬天”苦笑起来,“都是你希望的工具,你从来都是那样,从来都是!”“他”看见她拍起头直视自己,“既然是这样,我明白我对你的伤害了!……我就在你的面前,把你的梦想和希望撕成碎片,让你一生的心血变成了空气!”她说,“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杀了……”眼前顿时一片模糊,冬天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脆弱还是自己眼前正在扮演的这个角色脆弱,但是窒息却那么清楚地要表现出来,“杀了你?” “是啊,杀了我!杀死我!””那个冬天”叫道,“我不会为我的行为忏悔,我不会流泪!我很高兴害死了她,婴宁!你所梦想的工具!” “杀了你?”笨蛋!笨蛋——但是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绝望和恐惧的想法,她听见“他”的呻吟,“我,办不到!” “你为什么办不到?“那个冬天”嘶吼着,“是因为,你担心我死了就没有人能替你守护这个世界吗?” 浑身猛然颤抖一下,她觉得自己似乎就在那一刻被完完全全地抛入了无底的深壑当中,即使是心,也好像撕裂成子一条条一片片。不要,不要再说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在那个时候是世界上最惨的人了,但是现在的痛苦和那个时候比起来,那种层层叠叠,纠结起来的绝望和痛苦,恐惧和撕心裂肺,甚至远远超过了五岁时那个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想起来的噩梦,周身骨骼都被错开来,痛和被背叛的感受一再重复。对不可以杀死的人啊,对自己也以为可以一直守候下去的人啊,动了这种“让他(她)去死了吧”的念头,究竟,究竟这种痛苦源头在哪里?! 王守义曾经的呼唤那么清楚地反应出来:慈悲啊,老天,你发发慈悲吧!……发发,慈悲…… “杀死我!”“那个冬天”说着抬起头来,“杀死我啊!” “不……我,办不到……我,不能……办不到!”是真的办不到啊,为什么那个笨蛋还要逼着痛得完全不能自己地自己做这样的事情?“我办不到!” “为什么?”“那个冬天”颤抖着嘴唇,鲜红的液体缓缓流下来,“给我原因!” “因为,我……”是谁把这颗心放到了冰山上去冰封,然后又拿到十八层的地狱里去煎熬?“我……” “燕赤霞!”一个拳头飞过来,未竟的话语被王守义的怒火打断,整个世界于是只剩下王守义绝望愤怒的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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