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常欢 > 喜获绫儿 >


  “不过……”他仍在死命挣扎。

  “有客人啊!”爽朗的声音如旋风般绕进船舱来,方昔安抬眼,站在眼前的,是个身形清瘦的少年。

  少年睁大眼瞪视他半晌,哈哈一笑,完全一副熟稔口吻––

  “哟!方昔安,是你呀,咱们好久不见啦!”

  打完招呼后,便毫不掩饰地张嘴哈了个深及喉咙的大呵欠。

  方昔安自椅子上弹起又落下,是惊叹,也是惊骇。几年前他认识的温喜绫便是这副模样,说实际点,除非她再投胎做人,要不然,以她那清秀的五官,无论再如何妆点打扮,也无法跟绝色这两字沾上边。

  但昔日初识她时,那言行举止起码还有那么丁点儿丫头似的刁钻可人;这几年来,她的身量抽高,圆圆的脸蛋也拉长了些,但姑娘家面对男人应有的羞涩与温柔……方昔安不自在的垂下眼,无关风度,他必须实话实说––这会儿见到的温喜绫,完全是个男人了。

  “久违了,喜……,喜绫儿。”他结巴的说。

  “哎!好说好说。”

  “你昨晚去哪儿?”温海横眉竖眼的问。

  “我在阜雨楼。他奶奶地一夜没合眼,真是累死人!”她伸个懒腰,一鼓作气跳上椅子、盘起腿,坐定后立刻像散沙似地摊平。

  这完全像男人的粗野动作,再一次吓住方昔安。

  “又是那个姓梁的寡妇!”温海吼道。

  “人家两天前又生了个娃娃,你这老头什么时候听过寡妇生娃娃了?”

  “就是寡妇生儿子,才不正经!”

  “我的朋友,你哪个中意?”不知是不是没睡饱,温喜绫看起来虽是懒洋洋地,但回应温海的声浪可不小。

  此情此景,如一枚火药同时炸开三年前的记忆,方昔安暗自叫苦,但双脚却是牢牢钉在地上,寻不着能开溜的理由。

  “就是那些不正不经的朋友,你才变成这副德性!穿衣说话没一件象样。你跟薛家丫头也算手帕交,看看人家如何温柔贤德,你心里头就没半点想法吗?”

  “她是她,我是我。你不高兴,自己跟她做手帕交去,关我屁事!”

  “关我屁事?!你这不肖女,跟你老子这么回话,不怕天打雷劈!”

  “劈死我倒好!懒得理你!”她恼火地跳下椅子,甩门走了。

  看见温海满面挫折,方昔安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他抬眼瞪着舱顶,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温老大,我真的该走了。”

  “看她的样子,你有什么想法?”

  “啊……?”方昔安张口结舌。他能有什么想法?人家姓温,又不姓方,方昔安心里恼着,但嘴里却像是塞了黄连,只能苦笑。

  “半年前,我底下一个伙夫喝醉酒与人起了争执,对方吃了闷亏,私下找了一伙人,约在城西要报仇,两方人马一见面便打了起来,我听到这消息,马上就去处理。”

  听着温海突然把话转了向,方昔安的心思也跟着绕开。

  “帮主不是曾经明令,翠湖帮众个人的私怨不能动用众人的––”

  “我知道我知道!”温海不耐地切断他的话。“我说的重点不在这儿。对方人手可比咱们多上一倍,但我没担心会吃亏,因为当时喜绫儿也跟去了。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把两个比她还高还壮的男人揍得哭爹喊娘。”

  方昔安张口结舌,回想温喜绫那风吹就倒的纸片似身材,仍无法置信。

  一眼看透方昔安的疑虑,温海急着解释:

  “别说你不信,我要是听说的,也会把它当笑话。可我是亲眼目睹,我那丫头一屁股压在那个混蛋的肚子上,朝人家脸上挥拳时既准又狠,等我跳上去拉开她时,连那个小伙子原来长啥样子都不知了。”

  这番话再度让方昔安背脊僵直,艰难的咽下口水。

  “小方啊,你说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您、您……该另请高明。”他打了个寒颤。

  “怎么另请高明?能问的能请我全试了!”温海说着,一反方才的强势,眼底惶然涌起无限哀愁。

  “我真的无能为力。温老大,不好意思,我急着把事办妥,明儿个我要出趟远门。”

  “啊?”温海一呆。“去哪儿啊?”

  “扬州。”

  “哦……”拖了个长长的尾音,温海难掩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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