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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恩恩。”松吟不赞同地瞪着她。“姑娘家不该这样!”

  “你别担心,我说的是要他抄上五万遍的《道德经》。”

  松吟眉头一松,随即咧开一张嘴笑。唉!晓恩哪晓恩,他真拿她没辙!

  “这没什么好笑的,人家想保护你呀!”对他轻松的大笑,她很不以为然。

  他摸摸她的头,仍是挂着笑,心头却暖洋洋的。

  “你那天为什么跟纪大夫问及中堂府的事?真是的,拿那种痴呆眼光去瞧个男人,也不怕丑!”晓恩酸溜溜地说。

  “三年前中堂府娶进一名新妇,她是大内前任御医的掌上明珠。有回我去拜见恩师,和她照过一次面,纪兄……唉!真是荒唐,纪兄是个男人,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他和那位舒小姐容貌酷似;但这是不可能的。那夜大火,北京城内烈焰冲天,或者是我的歉疚太深,对恩师的遭遇竟帮不上半点儿忙,事后那舒小姐的尸首也被寻获,那天是我太过激动了。”他的神情落寞,无力地说:“也是因为那一场大火,让我从此绝意仕途。”说罢,他仰天一叹,眼泪差点儿落下,一百多口的人命,每每思及此,他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晓恩握着他的手,不忍再听下去,难怪候老头拼着人头落地的危险,也要带着浣浣逃走。在五年前,侯老头曾被朝廷任命为郢州(今湖北省)武凉县县令,浣浣被选入宫中封为才人;但侯老头不愿跟朝廷扯上任何关系,甘冒诛连九族的危险,带着浣浣逃进卜山。

  “别说了,你早点歇着吧!明儿赶早,我带你去游湖。”

  “你是说真的?”她眨眨眼,一层雾气蒙蒙飞上眼睛。

  “你真这么喜欢江南?”他一直不信她离开家的理由,现在总算信了。那天在马车上,她激动地抱着他哭,他就该知道的。

  “嗯!那些诗呀、词的,把西湖写得好美、好美,那苏老头写的什么‘西湖南北烟波阔,风里丝簧声韵咽’,还有什么‘半壕春水一城花”……唉呀!吟得令人悠然神往,也许你会笑我土,但我就是喜欢。”

  他凝视着她,这一刻他多想拥她入怀,每当她绽出那纯真灿烂的笑容,总会揪出他内心最深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对她再也不是单纯的责任了;他爱上晓恩,爱上这样一个不知忧愁的小姑娘了。

  西湖诗会一过,他还是会送她回去;然后,他会求卜老爹把晓恩许配给他。

  在这灼灼热烈的注视下,晓恩的心又开始“碰碰”地大跳。

  松吟用手轻轻一带,她的身子被拉进他安全平静的怀里。她贴着他,感觉到他暖烘烘的呼吸,晓恩暗自庆幸还好是背靠着他,没让他见着自己手脚瘫软,无力喘息的孬样!唉!这样靠着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从来没像今天晚上,到底她是怎么啦?

  “你……干……什……么?我……我的心……跳得好快!好像……”她瞪着屋顶上梁,咽了口水,声音轻轻颤抖。

  如果不是秋风太冷,就是他的拥抱太诡异。

  松吟翘起嘴角,真喜欢她的坦白,真喜欢她连掩饰都不会的娇憨。“好像怎么样?”他柔柔地问。

  “胸口……胸口好像要裂开了,怎么……怎么办?”她咬着唇,已经带点儿不知所措的哭音。

  “把眼睛闭上,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做,只要静静地靠着我,你马上就会好起来。”他忍住笑,把她轻束的小髻解开,下巴摩挲着那头柔柔散下的长发。

  “有……用吗?”她眯着眼,心惊地问。

  “嘘……”

  他的呼吸在她耳畔轻轻呵着,晓恩仿佛受催眠般,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一种莫名的幸福感正如他的双臂紧紧围绕着她,时间越久,她越心安,好像拥有了世间所有的力量。

  浣浣怎么从没跟她说过这种感觉呢?她软软地叹了口气,有些欢喜地笑了。

  “睡吧!好好养足精神。”松吟端详她甜蜜的睡颜,终于提起勇气在她腮上烙上一吻。

  啊!他好快活,他是个幸运的男人。

  ……

  八月十五即将到来,徐府上上下下忙得人仰马翻,百间客房住满了各地涌来的骚人墨客,各自带着书僮摩拳擦拳,苦思痛想,不外乎是希望能在中秋月夜,一举夺得诗魁。

  晓恩没事就拉着松吟逛遍了整个杭州,游看十景,望湖楼、孤山寺等地。每每到了一处,松吟会告诉她相关的起源和典故,晓恩也会收起玩心,认真地听书。

  她崇拜他,对他早早就生出一股说不出的依赖之情;而松吟总是趁她不注意时,不落痕迹地把她的天真美颜尽收眼底,要不就轻轻握着她的手,他已经习惯她的小手在掌中的感觉了。

  这一日,徐至圭差人送来请柬,算是一份正式的邀请,松吟拟好回函,晓恩却自告奋勇地要代仆人送去。

  辩不过她,松吟早习惯了她的作风,只是笑笑嘱咐她快去快回。

  送完回函,她溜进花园去找纪大夫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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