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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甚么都别对他说,这就好了。”她咬牙对他一笑。“至少在他赵正清的心里,那个叫江杏云的妓女,永远不会有多大的改变。你问我为甚么不能,因为他不是你,他没有你的阅历和对于爱情的宽容。我期望他有一天能学会,再去造福另一个值得他付出的女人。”

  “你不值得这样的付出吗?”

  “那得在我跟他面对面弄得伤痕累累前。”她激动地打断他。“文忆陵,你不会不知道,维系两个人的将来,不是你情我爱就可以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不可能靠着这点爱而天长地久;尤其我的身份,在面对外头指指点点的勇气时,这一点,他连乔释谦的一半都及不上。”

  他不语,心里却很难受。文忆陵并没想到她竟能把这段感情的远景分析得如此透彻;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别人的故事,他无法强迫江杏雪去见赵正清。

  “你难道没有想过你也可能改变他?”

  她的眼泪突然扑簌簌地往下掉,一张杏花般的脸蛋沾着露水,让人倍觉生怜。

  “杏雪……”文忆陵抱住她,为她的无助心疼。

  “我……我没有勇气。”她哭出声,紧捏着他的手臂。“我真的办不到。”

  “别说了,杏雪,我都了解。”

  “不,你不了解。承认自己不能爱是件很悲哀的事,但我就是这样,没有爱,至少可以减去很多伤害。我不如苇柔,生活上我可以不仰仗任何人,但是对男人的感情和信赖,我已经给不起了……”

  把刘仁杰剁成七八块又能怎么样?文忆陵叹了口气,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房里传来孩子的哭声。江杏雪拭去泪,道:“你先进去看看孩子吧,我整理整理,跟他们夫妻俩告别后,我也要走了。”

  “你要去哪?”

  “回老家。十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希望我陪你一程吗?”

  “不了。”她推开他。“我一个人会很好的。”

  知道她想独处,文忆陵松开手,对她挤出个酸涩的微笑。

  “有空还会找我这个死驴头书生?”

  “那可不。”她仍泛着泪,却笑了。

  久久,江杏雪只是靠着柱子,一句话都不说。

  风把她湿泪的脸庞刮得凉飕飕的,狂凉之后,很快地,江杏雪的眼泪也干了。

  白苇柔睁开眼睛,望着躺在身旁哭泣的婴儿。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无奈浑身酸痛,只能伸手拍抚着婴儿。

  “别哭啊,娘疼你,孩子,别哭。”

  一块阴影罩住她和孩子,白苇柔抬起视线。

  乔释谦将她抱扶起来,把哇哇大哭的孩子放进她怀中。这其间,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就怕一闭眼,她又平空消失。

  小婴孩仍兀自哭个不停,手脚裹在衣服里乱伸乱蹬。白苇柔把衣服解开,调整了姿势,让孩子的嘴接触她的胸脯;哭声停了,小嘴咬着乳头,便猛力吸了起来。

  白苇柔微笑低语,疼怜地摇摇头。“慢慢来,可别呛着了。”

  乔释谦万分感动地看着这充满母性的一幕。

  “我以为……”她的口气仍有些不确定。

  “以为甚么?”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看见你冲进来握住我的手,我以为……那是我太思念你的幻觉。”

  “我一接到杏雪姑娘写的信,人就马上赶过来了。”他轻轻拨着她凌乱的头发,苦涩又欣慰地开口。他仍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就像责备她不该这样默默地离开;然而他望着她,终究没有开口。

  小婴儿吮饱了,发出呼噜噜的声音,逗得乔释谦眼底又忍不住含泪。

  白苇柔把婴儿抱举在肩上,小力地拍打着孩子的背。

  “这些日子,我常想起少奶奶。”

  提及那段过去,乔释谦的思绪仍旧复杂难安。

  “然而。再怎么想,她都过去了。生下这孩子,也当是为她完成一桩事……”

  “你要不要躺下来休息?”

  “释谦。”她执住他的衣角。“请你答应……”

  “说吧。”

  “孩子的名字,可不可以……”

  “你想为他取甚么名?”

  “我想过了,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要叫他──怀靖。”她轻柔地说。

  “靖心会很高兴的。”他下意识地将她和孩子搂得更紧。

  他乔释谦何德何能,这一生竟能拥有两个女人最深的爱。也许白苇柔为了赵靖心,永远不会答应嫁他,但那已不代表甚么。他曾失去一个爱,而这一个,他誓言要好好把握。

  至于乔家,那儿有太多伤心回忆;对于母亲乔老夫人,他也没甚么可以留恋。如今白苇柔失而复得,他只想带着她走到无人处,平平淡淡地过完这辈子。

  沉思间乔释谦微微一笑,轻柔且深情地吻住她。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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