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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赵正清被问得沉默了。

  “你喜欢苇柔,你姊又因苇柔而死,现在却拚命帮着你姊夫找人,你真让人糊涂。”

  听到这话,赵正清捏着衣服,只得苦笑。“连我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我像个傻子似的转来转去,也不知道甚么才是自己真心想追求的。我想,我对苇柔是真的放弃了。她配得上我姊夫,比起她的决心和勇气,我像个一事无成的糊涂蛋,我只会让女人生气。”

  他犹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转过脸回避他的目光。

  听着他诚诚恳恳说着这些话,便在江杏雪心底的往事也随之而起。白苇柔的话犹言在耳,赵正清的确太像那个当年背弃她离去的男人;他的书卷气质,他天真飞扬的神情,甚至是那生起气来暴躁不安的性格,都很像。

  “那天的事我不怪你,没必要了。”她掩嘴打了个呵欠。

  春寒料峭的早晨,她披着藕色棉袄,头发有些蓬乱,金色的光线衬着偏灰的色调,冷冷地罩在她那憔悴的脸上。

  那模样教赵正清想走过去问她,是从甚么时候,她的人变得如此哀愁难解?

  “正清。”乔释谦在门口喊。“别为难人家了,我们自己找找吧。”

  “不用找了。”江杏雪打断他的话。“乔少爷,我明白你现在是心急如焚;可是,请你替苇柔想想,让她安静一阵子也好。有你的孩子,她肯定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可是……”

  “她爱你,是不是?”江杏雪问道。

  乔释谦眼底浮现了泪光,他点头,沉沉咬住心里的恸。

  是的,苇柔就是太爱他,才会背负这么多。这教他于心何忍,教他情何以堪?

  “走吧,正清。”他叹了一声,大步走出去。

  赵正清仍想留下来和江杏雪说甚么,却碍于乔释谦,只好也跟着走了。

  “我会再来找你的。”临到门口,他忽然回头喊。

  两天后,赵正清真的来了。江杏雪替他倒了杯茶,下意识地啃着指甲,闷吞地看着他。

  “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完了。”她说。

  “我说过我会再来的,杏雪。”

  “这好像是你头一回叫我。”她微微一笑。

  “别这么漫不经心,可以吗?”他口气严肃,略带恳求地说。

  “说吧。”靠在窗户旁,她交握的手心泌着汗,那是没人能懂的心倩起伏。

  “我……”

  “杏雪。”醇厚的声音在门板后突兀地响起。

  赵正清转向来人,是个打扮得宜的中年男子。

  “你有客人在?”是询问,也是试探。

  江杏雪心一松,多个不速之客搅局也好,她朝来人嫣然一笑。

  “哪儿的话。文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我给您介绍,这位是赵大夫。”

  “你好。”

  前所未见的怒火在赵正清心中狂猛地烧起。在这座城里,她到底有多少男人?一个个亲热地喊着、唤着她的名,而他,就像个傻子,执意想取得她的谅解。

  她说得好,对他能有甚么好谅解的?这么多男子,有的是钱和名,多他、少他一个又何妨?

  看到他轻蔑的表情,江杏雪的心沉了沉,硬着笑容继续介绍:“这是文忆陵,报社主编。”

  他恨恨地撇过脸,轻视那伸到面前的手。

  “那么,你们聊吧。我一会儿再过来找你。”

  文忆陵没有生气,好像已是见怪不怪。他很风度地笑笑,负着手便要离开。

  “不用了。我跟江姑娘只有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文先生不置一辞,迳自走出门去。

  连个嫖妓的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赵正清转向她,再也忍不下这口气。

  听出他的怒气,江杏雪的语调不自觉地放软。她伸手触及他的发,却被对方嫌恶地避开。

  “看来……你不打算说了。”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江杏雪笑得辛酸。但她不怨任何人,这条路是她选的,再怎样苦涩难捱的结局,她都不会逃避。

  眼前,她明白跟他是不会有交集了。

  瞥见那淌不出半滴泪的笑,赵正清一口怨气突然消逝得无踪,剩下的只有懊恼和难堪。他又伤害她了?

  不知为何,他就是见不得她这样笑得没半点生气。赵正清俯身上前,狠狠吻住了她。

  彷佛是他心里一直想要做的事,在梦里演练了数百回,做起来驾轻就熟;而她也不似往日的顽固跋扈,而是错愕中的顺从。

  “为甚么?”一会儿她推开他,气息不定地问。

  “我……”赵正清茫然地看着她,不解自己是怎么了。“我不知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江杏雪睁大眼睛,似乎不太相信这是真的。前一秒钟这男人才把她当垃圾,后一秒钟却不在乎地亲吻她;而理由只是……他不知道?

  “你到底把我当甚么?”她憋着气,闷闷地问。

  “朋友。杏雪,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刚才的冒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朋友?无论如何,都还只是朋友,这就是他心里的想法。

  江杏雪退了一步,指向门外,不能遏抑地咆哮起来:“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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