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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赵靖心颓然坐倒,话再也接不下去……若不是乔释谦真的在乎白苇柔,他怎么会懦弱到连句话不说就走?突然,赵靖心像发疯似的跳起来;然而一扬手,思及乔释谦的话,那个耳光却怎么也打不下手。

  无论丈夫对她的作为如何失望,末了他还是把这件事的处置权交给了她;就算是懦弱,他毕竟还是选择了她。但乔释谦究竟是错估了她的宽容,以为她会安排好白苇柔……

  赵靖心收回手,死瞪着白苇柔,一颗心撕扯着。

  就在那一刻间,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为甚么不甘心放开乔释谦的理由。

  因为,她从来没在乔释谦身上挖掘出这么强烈的爱。

  “滚出去,乔家再也容不得你了!”她吼出声,忿怒地把桌面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如果你对乔家还有一丝丝感激,离开乔家吧!”

  白苇柔点点头。“我懂了。少奶奶,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明儿个我就搬出去。”

  “你……你真是……忘恩负义!我宁愿辱没了赵家让正清要你,你竟然不识好歹!你够贪心,白苇柔,我今天算是认清你了,算乔家白疼你了!”赵靖心咬牙切齿地说完,夺门而出。

  经历那番指责,白苇柔捂着脸颊,眼泪却始终没敢落下。

  这样的爱错了吗?她那么坦然面对自己的感觉,她真切意恳谁都不想伤害;可是到头来,她还是做不好。

  自从那日狼狈地逃开后,乔释谦便感到一股强烈而痛苦的欲求;严格说来,那应该是从倪家带回白苇柔的那天起,这种欲求含混了焦虑而深沉的忿怒。

  只有他一个人明白这种潜伏在内心的痛苦,痛得几乎令他崩溃。

  表面上,他跟往日一样,理性而正确地处理每件事。从乔家匆忙出走的这段时间,他在南方谈成几笔大生意,说是刻意避开白苇柔和赵靖心也好,或者让赵正清有更多的机会对白苇柔献殷勤也好;总之,他避开这一切,想为自己的忿怒寻求宣泄。然而那些也跟往日一样,都只是商场上顺利交易完成的释然;因为他清楚,就算没有白苇柔,他依然要为他的人生负责地过日子。

  理性让他自觉可以再面对一切:但回到乔家后,知道白苇柔拒绝了赵正清的求婚,又知道她在旧伤末复原的情形下被迫搬了出去,乔释谦的痛苦再次瓦解。

  “你何苦这么做?”乔释谦说,眼神一迳的沉默与忿怒。“我那么相信你,靖心,为甚么?”

  “是她自己坚持要这么做的。”赵靖心辩驳,声音带着无辜的软弱和幽怨:“释谦,你相信我,我真的没那个意思。也许……也许是她自觉待不下去,所以才离开的。”

  他甚么都没说,似乎已疲倦了评估她话里的真实性。

  “我知道了,请张妈熬的药一会儿送过来,你千万记得喝。”

  赵靖心点点头。从那日摊牌之后,从他千里返家之后,这些话听起来便成了一种公式,一种她几乎无法忍受的公式。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有错在先,也是她咎由自取;但错都错了,她并无意弥补。

  “我真的……没有赶她出去,你要相信我。”赵靖心喃喃地开口。

  “我知道了。”他仍是那沉沉稳稳的回答。

  “释谦,你没有其它的话要说吗?”

  “……”

  “释谦,说吧,说出你一直想说的话。你怨我的,是不是?”

  他俯下身,定定地望着她那忍耐含泪的眼眸。

  “我不怨你,也不怪你。靖心,那一切都过去了,你又何苦再逼我?至少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释谦,如果我的退出能给你甚么,那么也许有一天我会愿意离开,让你跟她在一起。但眼前的我真的做不到,释谦,你原谅我,我真的办不到……让你离开,我连想都不敢想。”

  这些哀求的话难道对他再也起不了半点作用吗?见他沉默不语,赵靖心突然害怕了。“你……还……爱着我吗?”

  “昨天晚上你才问过我的。”

  “只要告诉我答案就好了。你还爱着我吗?”

  他侧脸望着那淡淡的一抹斜阳,忆起他对白苇柔表白心意的那个黄昏。怎么?又将入夜了吗?日子怎么这样不禁过,不过半载时光,他的感情已随心境老去,再也负不得半点情债。

  这些天里他想了很多,然而再怎么想、再怎么伤,不管他走得多远、走得多久,山高水长,都无助于他心里那张绝望的牢笼。

  相见……恨晚。

  无论白苇柔将来选择了谁,一定都会让他再心碎一次。

  “这么问,不怕我敷衍你?”他垂下头,觉得疲累又心伤。“是的,我爱你。”像宣誓般的开口。

  “能亲口听你这么说,就算敷衍,也是好的。”她伸展手臂环住他的腰,笑得悲哀。

  赵靖心环住他,彷佛心里被重新注入了新生命。她知道这样是愚昧的,可是,她只能跟他这么要求。

  求婚被拒,赵正清还因此逃避似的躲回赵家待了好几天;可是一进乔家,他还是不住关心地往白苇柔那儿去。看到房里只留打扫的乔恒,他不禁呆了呆。

  “赵少爷,您来啦。”乔恒站在板凳上,停住朝上挥动的把子,同他恭敬地打声招呼。

  “苇柔呢?”

  “搬走啦。”乔恒扭过脸,又开始挥动手臂。

  “搬走?怎么回事?不是养伤养得好好的?”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可是她坚持要搬,匆匆忙忙决定了,咱们大伙儿也拿她没法。她的身子都还没复原呢,连蒋婶劝她半天也不听。她进乔家的时候,咱们少爷也没跟她立下甚么期限约定,说起来呢,她也不算乔家的人,要走谁也强留不得。”说罢,乔恒还叹了口气。“您没瞧见她走的那模样,连走个两步路都还要让人搀着,脸色白得像雪似的,我真是不明白她在想甚么。”

  赵正清掀起眉心,愈想愈奇怪:“她甚么时候搬走的?”

  “这个月初十吧。”乔恒歪着头忖了半晌,才开口道。

  这个月初十,不就是他跟白苇柔求婚的日子?赵正清靠在门边,难道……她是为了不让自己难堪才搬走的?想着想着,他心里起了浓浓的歉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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