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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乔老夫人彷佛心里有数,却一声都不吭;就连勒令白苇柔搬出去的事,竟反常地也没有追究到底。

  赵家姊弟则反应不一,做姊姊的赵靖心因为婆婆不开口,也不好说甚么;而赵正清却乐翻了,直抱憾自己没能参上那一架。

  身为主人的乔释谦,虽然明知一切都是为了白苇柔,但还是不免把乔贵唤来问了一遍。

  “阿贵,你怎么说?”

  乔贵的表情很古怪,像是憋着甚么一样,一会儿他才突然放声笑出来。

  “怎么啦?”

  “我在乔家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张妈和蒋婶这么同心过;现在回想当时的情景,那些女人堆打成一团,我就想笑!那江嬷嬷的模样实在很凄惨,和她刚进乔家时的大摇大摆根本无法相比。她现在应该知道,乔家的人,尤其是女人,可是惹不起的。”

  乔释谦皱眉,摇摇头道:“这并不好笑,你们太荒唐了。”

  “少爷打算罚她们吗?她们并没有做错事,她们只是为了乔家……”乔贵止住笑,有些担心地望着主人。

  “我了解你的意思,今天的事我不会追究,可叫她们以后别这么莽撞。万一有谁在推挤中受了伤,岂不又徒生事端,何苦逞这一时之快呢?”

  “少爷考量的是。”乔贵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比你更想讨回公道,但这事暂时也不好做得太绝。眼前我们还得顾虑苇柔,我想她不会希望我们这么做的。对了,状告倪家的申诉状拟得怎么样了?”

  “我正想跟少爷说这事。”乔贵沉吟半晌,后道:“状子文先生昨儿个便拟好了,可是少奶奶一见,便拿回房里去,只说这事要斟酌斟酌,阿贵说甚么也不好拒绝。”

  “是吗?”乔释谦皱起眉头,隐隐觉得有甚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请文先生拟状的佣金,他一毛也没收,只说他受江姑娘之托,所为之事仅尽朋友之谊,算不得甚么。”

  “江姑娘?”

  “就是那天冒着风雪前来报讯的姑娘,少爷不会忘了吧?”高贵赞赏她笑了笑:“阿贵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姑娘。”

  乔释谦恍然记起:“封了怡香院,不晓得她会不会怪我们?”

  “不会不会。”乔贵连忙摇手。“我跟她碰过面,对这事她高兴得很,直说封了也好。她早想看看江嬷嬷垮台的模样,咱们这么做,还算是帮她圆个心愿呢。”

  乔释谦抿着嘴,被乔贵转述的话弄笑了。

  “她真奇怪,不是吗?”

  “是呀,少爷。她还说要咱们别放过倪振佳那小子,得让他吃上几天的牢饭才成。”

  “目前封掉怡香院就够了。我下午去了倪家一趟,那倪世伯也算明理之人,没等我说完,就先拖了倪振佳出来,当着我的面动用家法,还跟我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他们也怕惹官司,再者倪振佳的肩伤,以他那般娇贵之人,少说也要休养半年才成。”

  “但就这样放过他,实在可惜。”乔贵心有不甘,捶着拳头说道。

  “我自有盘算。”

  “少爷,苇柔……苇柔她清醒了。”蒋婶又哭又笑地跑进来通知。

  乔释谦压抑着心脏的狂跳,瞳孔光采灿明。“阿贵,走吧,去瞧瞧苇柔。”

  怡香院。

  “怎么啦?嬷嬷这模样是被车给撞啦?”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江杏雪冷嗤一声,对着镜子迳自把头发朝后梳去。

  江嬷嬷气呼呼地坐下来。“乔家那些老混蛋!诅咒她们死绝了!哎呀,你笨手笨脚的弄得我痛死啦!”她咒骂着,随手给敷伤的丫鬟一耳光。

  “呵,还凶呢。”江杏雪看她那模样,不禁摇摇头。“你下去吧,其它的我来就成了。”

  丫鬟如释重负,急忙退下。

  “别气别气,你要气死了,这镇上可还真没人能替你呢。”

  “可不是吗?”江嬷嬷浸在伤心之中,顺口接下,哪知那话充满了讥讽。

  “他居然还说我这抵押状无效!你说,这不是欺负人吗?”江嬷嬷抹着泪直哭。

  江杏雪涂药的手指头忽地滑开,漂亮的脸上透着怪异的笑。

  “是吗?”

  “我本来要跟倪家一块上告县城的,可那倪老爷却把我给赶了出来。哎哟!轻点儿,会痛的。”江嬷嬷嚷起来,痛得五官挤成一团。“那死没良心的老头,明明是他儿子动手的,却把责任赖到我头上。说咱们怡香院全是妖精祸水,谁沾了谁倒楣。你说说,这是甚么道理!”话到最后,她抱住江杏雪哇哇大哭起来。

  “乔少爷的话是真的,上头已经改朝换代了,靠抵押状斗不过他们的。”

  “我偏要跟乔家争到底!这样不明不白就绝了老娘的后头,我死都不甘心哪!”

  “你拿甚么跟他们争?”

  “甚么?”江嬷嬷委屈地抬起头。

  “我问你要拿甚么跟他们斗?”江杏雪把药收进柜子里。“乔少爷敢撂下话,甚至点明请你去告官,可见得他们早准备好了一切,说不定他们早就砸下钱,正等着你去。嬷嬷,看清楚,这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你玩不起的。”

  江嬷嬷这才看清楚她房内已收拾干净,一个大包袱躺在床上,好像随时准备离开。

  “你这是做甚么?”她掀起眉心问。

  江杏雪手没停下,只是一迳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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