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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因为发育,长了个子更显顽高的东方展言就在大街上当着众人面前,用他尚未变完声的嗓子呼叫前方相距十五步的姑娘。

  那姑娘,有着江南姑娘所没有的高姚身板,一袭胡装衬得她英朗不群,若不是面容温和淳善、眉目娇柔,乍看之下很容易被误认为是男子。

  “你又怎了?”柳眉微锁,带着说不出的困惑与困扰。

  东方展言小跑步到她面前,笑容可掬。

  “听说你要出城去刘家村义诊?”

  “嗯。”余小小点头。

  “我陪你去。”

  “嗄?”

  “最近城外不太安全,你一个姑娘家容易出事。”东方展言说着,趁她不注意,抢过药箱背上肩。“走吧。”

  “嗄?”余小小傻在原地,看着他经过自己,往城门方向走去。

  “快一点!”发现人没跟上,东方展言停步,回头催促:“迟了赶不回来别说我没提醒你。”

  “嗄?”更傻眼,这人是怎了?

  前些天突然冲到她家,说什么宁可让她娘砍上七刀八刀,也要交她这个朋友云云的疯话;又为了当朋友,成天围着她打转,可以说是阴魂不散,现下竟然还想陪她出城义诊听说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个月,莫不是关出毛病了吧?她想。

  也听说,他那票猪朋狗友在茶馆的事情之后就跟他不相往来,连招呼都不打。

  好好一个人,因为个性太差,把自己弄到这地步……

  真可怜,余小小盯着他后脑勺,无法不同情。

  “还愣在那干嘛?”东方展言走回来,索性握住她的手,大摇大摆地当街牵人走。“别让刘家村的人久等。”

  “哦。”算了,随他去,看他闹腾到几时。

  没有被甩开,东方展言乐得继续握住掌中比自己的只小了一点的手。

  温热结实、富有弹感的触感——嗯,还不错。

  就这样,前一后,一男一女。

  男的走在前方,陶醉在只有自己明白的得意;女的跟在后头,沉溺于自己的思绪。谁也没有注意到四周惊讶的目光,更没听见沿街目睹此景的姑娘一颗颗芳心落地碎成千片万片的声响、以及那肝肠寸断的呜咽。

  时方仲夏,金陵城内,许多年华正俏的姑娘却觉身心枯槁如入寒冬,满目萧索,连片残存的绿叶也没有。

  东方展言变了,真的变了。

  不只外形、不单气势,就连眼光——

  也、变、了。

  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每个人生病都有能力去找大夫的。

  尤其是城外的农民,在收入都不见得能养活一家老小的情况下,生病也只能靠世代相传的救急偏方自救;真到病入膏盲,也很少人会往城里找大大,不是等死就是拜大地求神迹。

  若是处于乱世,农民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

  虽然,江湖传言余人居的余神医性情古怪,医病不忘整人,特别是因为打杀导致伤病求诊的江湖人,下手绝不留情,治疗过程往往跟死过一轮无异,诊金更高得让病人宁可去死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但对于穷苦人家,余神医非常大方,当余人居在金陵站稳脚步后,便与城外农村约定每个月固定巡诊。

  余小小不是第一次到刘家村,也不是第一次带人来。

  “余大夫……”卧病在床的刘大成一双眼时而瞟向外头,时而回到年轻女大夫身上,表情很不自在。“那个……这个……”

  “刘老伯,你也不是第一次让我看诊,不好意思什么?”

  “不、不是啦!”刘大成红了脸,探头看窗外。“那、那位公子——这怎么好意思……”

  “别怕锄头压坏他,他拿得起来,只是不知道能做什么就是——”余小小按住老人家身子,要他别妄动,依次在穴位放上蒜片,再将蚕豆大小的艾炷置于蒜片上施灸。“放心,要是弄坏你的庄稼,我让他赔你,他付得起。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等会叫你。”说着,边捻着针往风池穴上一落。

  “哎哟,大夫……”刘大成不再哼唧,沉沉睡去。

  余小小趁着艾灸的时间起身,为了方便看颜,只走到门边就停下。

  门外菜田上,华服俊公子拿着不相衬的锄头忙得很起劲。

  这人真奇了,坚持陪她出诊,原以为是想跟着学医,却见他老在农田或菜园子里打转,要不就跟农产们聊天,一点想学医的样子也没有,真是愈来愈怪了他。

  “你又在做什么?”

  “把土压实。虽然土松易扎根,但太松也不行。”东方展言一边拿锄头压土一边说。“这园子的土太松,保水不易,菜都给种蔫了。”

  “你真的会种田?”之前都不是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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