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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可以!”恬英点了点头:“答应吗?你不答应我不放心离去!”

  史妮想了想:“答应!”

  “谢谢!”恬英泪水忍不住涌出来,她咬了一下唇:“我明天便离去,下午你别忘了到高家。”

  “我知道,我会去!”

  “好好爱护若望,不要对他发脾气。你知道我从不忍心责备他,他需要别人的关怀和照顾……”

  恬英哽咽不成声,她闭着嘴吸了一口气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办,先告辞了!”

  “田瑛,”史妮拖住她:“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根本不让我接近,情况很糟,怎么办?”

  恬英想了想,写了几个字:“你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我。我等你三天,如果三天内没有你的消息,我便和爸爸回国。这电话你绝不能让若望知道,你答应我!”

  “我发誓,我不会让姓马的伤害若望……”

  “小瑛,”若望一口气跑上台阶:“你怎会知道元朗有老婆饼、北角有鸡蛋卷?你订的那条裙,她们答应我半小时弄好,结果我等了一个半小时,急死我……”

  “忙了一个下午,满头都是汗。”

  恬英怜爱地轻吻他一下,替他接过东西:“快去洗个澡,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一切。我等你!”

  若望洗过澡,换上恬英为他准备好的礼服。

  若望跑下楼梯,恬英在楼下等着他。

  她穿了他刚拿回来的雪纺晚礼服,头上戴着珠冠。

  她含笑伸出手,若望奔下去,一把抱住她。

  餐厅的灯全熄灭,只亮了紫色的壁灯。

  长餐桌换了圆桌,上面有烛台、有玫瑰,恬英摘了一朵插在他的襟上。

  恬英拿起冰桶里的香槟,倒了两杯。

  “还有香槟?”

  “庆祝怎能没有酒?”恬英举起满满一杯酒。

  “庆祝什么?”

  “祝你今天快乐、永远快乐!”

  他俩在诗一样的环境下,吃了一顿丰富的晚餐。

  恬英又倒了两杯酒。

  “还喝酒?我喝了酒想睡觉。”

  “这是你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你刚才说过,吃过饭回房间跳舞。”

  “喝了这杯酒,我们去跳舞。”恬英跟他碰杯。

  他们手拖手地上楼,到门口,恬英靠着他,娇声说:“抱我进去!”

  若望抱起她,恬英用两手环住他的脖子,若望想把她抱到床上,恬英用手搔了搔他的背项:“播音乐,我们还要跳舞!”

  若望轻轻把她放下,开了唱机,若望拥着她跳贴面舞:“小瑛,你今晚好像有点特别。”

  “因为我爱你。”恬英仰起脸:“笑一下,我最喜欢看见你笑!”

  若望笑了,甜甜的。

  恬英双手捧住他的脸边吻,边说:“你真可爱!”

  “小瑛……”

  “唔!跳舞……”

  若望的脚步越来越慢,恬英在他耳边问:“你真的醉了?”

  “陶醉!酒不醉人人自醉。”

  恬英为他脱去外衣,扶他上床,脱下皮鞋,解了领花和腰带。

  “小瑛,”若望拉住她:“不要走!”

  “我回房间换衣服,很快回来。”恬英吻吻他的脸,吻吻他的手:“等我!”

  恬英匆匆回房,紧张到不得了,颤着手穿上那件新买的华丽而又性感的白色睡袍。她拿下珠冠刷了刷头发,又拿起若望送给她的香水,喷在发上,喷在身上。

  到若望的房间,她轻轻关上房门。

  “打令,我来了!”

  没有一点儿声音,恬英走过去一看,可能喝了酒,若望真的睡着了!

  怎能让他睡?她要做高若望太太,做一晚就满足。

  她要真真正正拥有他,也要让自己真真正正属于他。她要带走这美丽而永恒的回忆。

  “若望,你别睡,你看看我,好好地看看我。我是不是很美丽?啊!情人,我是属于你的!”

  她吻他,她拥抱他……

  然而,他只是露着甜笑,一翻身又睡过去了。

  她真的与他无缘,恬英失望中潸然泪下。

  高若望太太做不成了,她没有福气。为什么喝酒?喝酒为了壮胆,但这可爱的傻子竟睡了!

  她只好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以前,恬英也看过若望睡觉,他睡着了样子好可爱。

  恬英用两手轻抚他飞扬的眉毛、粉红的面儿、高高的鼻梁、红润的嘴唇……她情不自禁,双手捧住他的脸亲吻。

  “唔!小瑛……”

  “若望,你醒了?”恬英很开心,一看,若望仍在睡,嘴边的微笑更甜。

  原来他做梦,刚才在说梦话。

  “若望,若望,你醒醒,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快看看我,明天……你再也看不到了……”

  若望怎能睡得那么熟?是真的缘份到了尽头……

  若望一觉醒来,噢!精神好饱满,他伸了一个懒腰,有东西在他胸前溜了溜。他低头一看,他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这条链不是恬英的吗?那链坠的翡翠,还是王家传家之宝……龙凤璧。怎会在他身上?

  他拨个电话到恬英房间,没有人接听,大概她已起床。

  他连忙去梳洗,换上恬英为他准备好的黄白蓝间条短袖T恤运动套装。最后他去拿手表,手表下竟有个信封,上面写着:若望吾爱。他连忙把信打开:

  ……

  相识是缘份,缘尽便相分。我从不怀疑你对我的爱,也不要怀疑我爱你否,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多少年后,对你的爱如海之深,如石之坚!

  不要找我,我到的地方,必然是你从未想过。

  人生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听话,到瑞士去,别忘了你还有一个病弱的父亲!

  若望,我爱你,我真爱你,愿你永远留住今夜的微笑!

  “小瑛,小瑛!”若望全身发冷,他跑到恬英的房间,里面芳踪杳然。他翻她的东西:除了护照和一切证件,珠冠、珠戒、那套黑皮衣、莎莉的针包和若望的一张相片,什么都在。

  若望走下楼梯,边走边叫,见生伯过来,若望问:“小瑛呢?”

  “今天早上没见过她,大概还没有醒来!”

  “她走了!你为什么让她走?”若望发了呆。

  “走了?”生伯好生惊慌:“昨天王小姐给我们全体放假,给我们安排节目,叫我们今天十时回来,她说要和少爷单独庆祝!”

  “原来她早有安排。”想起昨夜的一切,若望抱住楼梯扶手眼泪滚滚而下:“小瑛,你回来,你回来……”

  “少爷,王小姐一定是回王老爷家,”生伯手忙脚乱:“我去打电话。”

  “喂!请王妈。什么?什么?搬了几天……”

  若望扑过去抢了听筒:“他们搬到哪儿?是不是乘飞机走了?……求你告诉我……”若望突然抛下电话,奔出去。

  “少爷,你去哪儿?”生伯追着,一颗心跳出腔。

  “我去找小瑛,我要把小瑛接回来……”

  深夜,若望拖着疲倦不堪的脚步回来,竟然看见史妮。

  “若望,我等了你一天。”史妮忙过去搀扶:“你不要找回瑛,田瑛说过不会让你找到。”

  “你见过小瑛?”若望绝望中抓住史妮:“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你坐下来,关于田瑛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史妮把田瑛和史乐圭的婚事,如何向马天宏求助,离开的理由全告诉若望。

  “……真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但可以肯定她永远不再回来。她特地请我来照顾你,陪伴你!”

  若望的眼泪就是不停地流下,他的眼睛、鼻子都肿了,手足冰冷,浑身冒汗。

  史妮看他伤心成这样子,也很心痛。

  突然,若望抓住了史妮问:“小瑛离开我,不是因为爱姓马的,是怕他伤害我?”

  “不错!田瑛从未受过马天宏。为了你的安全,她把马天宏带走了!”

  “小瑛是爱我的!”他忽然笑了,虽然仍有泪,但他笑得很甜:“小瑛始终只爱我一个!”

  “若望,你去哪儿?”

  “我好疲倦,想休息一会儿。”他还是微微笑:“失陪!”

  恬英由屋子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强大如牛的马天宏,亦步亦趋。

  “恬英,你为什么总不快乐?”

  “我在担心,我该不该对你说真话。”

  “有什么话你快对我说,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假如我说出真话,你会杀我。”

  “怎会?你不知道我很爱你?”

  “问题是,我并不爱你,天宏!”

  马天宏翻了脸:“婚约是你自己提出的,你想反悔?”

  “我要反悔就不回来!不错,婚约是我主动提出,我犯了一个大错,一个该死的大错。当时,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以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你又疼我,因此,有困难,我第一个便想到你,甚至想以身相许。其实,我只不过把你当亲人、兄长、知己……是感情,不是爱情。天宏,这是件很惨的事,我竟然从未爱过你!”

  马天宏松了一口气:“那没关系,你不爱我,我爱你,等我们结了婚,你便会爱我。女孩子都是这样,除非你心里另外有人,否则……”

  “小姐,”王妈匆匆进来:“史妮小姐找你,看样子出了事,她边说边哭。”

  “吓!”恬英看了马天宏一眼:“我回卧室听电话!”恬英匆匆回房:“喂!史妮!”

  “田瑛……你快来,若望服了许多安眠药。”

  “啊!他在哪儿?”

  “急诊室。”

  “通知了高伯伯没有?”

  “打了长途电话,高伯伯病又发了,医生不敢通知他。田瑛,你快来……若望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你……”

  恬英一手拿起车匙,人冷得发抖,找了件连着风帽的白绢披肩披上。

  到楼下,马天宏拦住她,满面通红:“你不能去,你竟然背叛我移情别恋?”

  “你偷听我的电话?”恬英已无所惧:“天宏,你听着,救我的不是高小姐,是高少爷……”

  “你为了报恩爱上他,日久生情变了心?”

  “不!我从未爱过你,但我为了对你的婚诺,我曾拒绝若望的示爱。但是痛苦了一段日子,我知道不能因为你而拒绝他,因为我一生中,第一次,爱上一个男孩!”

  “我为你跪地求王叔叔,我一心想着娶你,你竟然去爱别人?吓!”

  “我知道负欠你太多,你跟我一起去,一并把我和若望杀了;或者我见了若望回来你才动手。我无所谓,无所怨,只求你让我走!”

  “你真的爱得那么深?”

  “我为怕你伤害他忍痛回到你身边,他因为我离去而自杀,我们彼此乐于奉献生命,相爱还不够深?”

  “我再说一句!”马天宏握着她的手腕:“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一天?”

  “没有!”天宏握伤了她,她受得住:“一分钟都没有!我爱高若望,若他死了我也不会生存!”

  “这就是爱情,我不懂。”天宏惨笑摔开恬英:“你不爱我,我何必爱你。一个没有心的人我不希罕,滚!我永远不要再见你。”

  “谢谢,天宏……”恬英已冲了出去。

  恬英走进医院,闪进电梯,跑进病房,甬道端,有几个人。

  王医生由最后一个房间出来,他累,极力想挤笑容:“他服了很多安眠药,我不明白他怎能服下那么多。我,我们都尽了力……”

  恬英含泪盯了史妮一眼。

  史妮一脸的委屈,伏在墙上呜呜地哭。

  王医生说:“幸好及早送院,他……他会好的,若他醒来便好了……”

  “他会……醒来吗?”

  “会……会吧!”王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膊:“陪伴他、支持他、帮助他……”

  “王叔叔,不要让他死。一个寂寞没有爱情的孩子,怎能让他这样孤伶伶地死去?”

  “我们会尽力,”王医生凄然握了握她的手:“你和我一起尽力……”

  恬英飞快跑到房门口,轻轻推开了门,走到床边。

  若望仍然像个熟睡的孩子,但是,面色惨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若望!”恬英抱住他:“你不要扔下我,你不能撒谎,你要守诺言。你答应过我们要生六七个孩子,你答应过娶我,你不能抛下我。”

  她碰到那块龙凤璧,这三家传家之宝还在若望身上。

  她抚遍他全身,发觉他右拳紧握。

  她想打开他的拳头,但不能。

  她吻了吻他的手,然后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拉开:里面竟然是恬英留给他的信。

  “若望,”恬英扑在他身上,边哭边说:“相爱的人缘份永远没有尽头,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吗?快醒来,陪我进教堂。看!花已开、正结果,若望,起来与我共享!”

  恬英拼命吻若望的面颊和他的嘴唇,他看来已经不再苍白。

  恬英跪在床边,退下风帽,合起双掌,闭上眼睛祷告:“天啊!求你赐我幸福,高若望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切,他就是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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