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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怎么?睡不着啊?”令她惊讶的,他竟先开口和她说话。“舍不得离开这里?”

  “是舍不得。”她没有否认,淡淡地笑了笑。“有人关心、有人等着你回去的那种感觉,永远让人留恋,一旦拥有过,难免会舍不得。”

  他没说什么,依然用那双深邃的眼紧盯着她,彷佛要穿透她的心般。

  “你呢?也睡不着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只好继续说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无措。“刚回来难免会有点不习惯,我想,过几天就会好多了。”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随后抬头对着夜空,又吐出一串烟圈。

  看着他的举动,她宛如陷入回忆般,轻笑道:“你记不记得……我刚搬来的那一个晚上,我们也是像现在这样站在阳台上说话。”

  “我以为那对你而言,是一个很不愉快的回忆。”他抬高一边眉毛说,言下之意好似认为她应该早就忘了。

  不愉快?她并不这么认为。所有有关于他的回忆,对她而言都弥足珍贵。

  “在这房子里发生的一切,对我而言都很珍贵,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愉快。”她垂眼看着下方的庭院,唇畔浅漾着笑意,若有所思地说着。真要说有什么让她觉得遗憾的地方,那就是她始终不能让他敞开心怀接纳她。

  关鸿飞眼色微沉,黯凝的目光锁住月光下柔恬宁馨的侧脸,眸底泛着一抹异样的、深沉的情绪。

  依旧是这样的心平气和,依旧是温婉的言语笑貌;她在他眼里的样子始终没变过,轻易地就牵动了他的情绪。

  离开十年了,没想到他唯一记得的、忘不掉的竟是她。

  无法否认,这些年来,她的身影始终刻在他心版上,他原以为那是出自于对她的气愤与怨;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他慢慢地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他将自己长年受到父亲忽视冷淡的怨气发泄在她身上,还把自己的孤单、愤怒与矛盾归咎于她;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像个小男孩般撒赖,无限度地榨取她的包容与宽宠。

  十年前那一晚毅然决定离家,其实有一半是因为她的缘故。

  察觉到自己总是任性地对她要脾气、摆臭脸,背后的理由不再只是单纯的气愤与怨恨,而是对她温柔的讨好、真心的关注上了瘾,他不禁有些慌了。或许是因为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吧,致使他沉迷其中却毫不自觉。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离开她的话,终有一天,一定会心甘情愿地任老头子摆布,将他们俩撮合在一起;而那正是当时的他极力反抗的,他不想顺了老头子的心。

  “你一点都不觉得气愤吗?我逼得你不得不离开关家。”良久,他突来一问。

  她讶异地抬头看他,然后摇了摇头。“我依赖了这里这么多年,是该离开独立了。”她并不气愤,只是伤心难过……他依然那么排斥她……

  想起这一点,心绪不觉又黯淡了下来。

  “明天搬家是吧?”他突然又冒出一句话来。“记得把你公寓的住址、电话,还有手机号码留下来。”

  她又是一讶,微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他。她没听错吧?

  “啧!别一副蠢样的表情。”他毫不留情地讥损她,藉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真不敢相信老头子竟然会让你当上什么总经理,公司没倒还真是奇迹。我告诉你,要你留下住址电话是为了要应付老头子的罗哩叭嗦,你可别想歪了。”

  话说完,迳自转身进屋里去,留下她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阳台上。

  想歪?片刻后,江别情苦笑了下。依他们俩这种相处的“模式”,她还能想歪到哪里去?

  翌日,庄彦翔依照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帮她将一箱箱的行李搬上车。

  她的东西说多不多,没多久就全搬完了。

  关舜贤勉强撑起一张笑脸送到门外。“庄特助,真是麻烦你了。”

  庄彦翔尔雅一笑。“关董客气了,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说着,温柔的眼神投向江别情。

  江别情回以微笑,而后转身看着关舜贤。“伯父,我走了,请你帮我跟关大哥说一声。”早上起床后就一直没看到他,心里总觉得若有所失。

  关舜贤点了下头,不舍地说:“小情,在外头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就多回来走走,陪伯父一起吃个饭。”

  她含笑点头答应,而后匆匆上车,没敢再多看一眼,怕自己控制不住红了眼眶。一坐上车后,又不禁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好笑。她不过是搬到外面住罢了,平常还是可以在公司里和伯父碰面,哪来这么多伤感!

  看着车子消失在路口转角处后,关舜贤这才收回目光,准备转身走回屋里。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关鸿飞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双手抱胸注视着方才车子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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