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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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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管她再怎么擦拭,那酸臭的味道与碍眼的黄渍依然去除不掉,她的眼神不自觉地露出几许懊恼,还有着那么一点稀有的慌张。 “别擦了。”静静看着她好一会,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这件事不应该由她来做,更不应该是她来面对、处理这样糟糕的情况,真正应该感到抱歉的是她的母亲,而不是她。 他相信这不是第一次地面对这样烂醉的母亲,那时候的她多大?现在的她也不过才十六岁呀!无法抑制地,他为她感到怜疼,也感到忿怒。 “我自己清理就行了,你这里有没有可以让我替换的衣服?” 因为极力控制着情绪,他的声音有点紧绷,脸部线条也显得冷硬。今晚大概是他二十八年来的生命中最教他生气发火的一次。 阮冬妮呆愣了一瞬,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没忽略积聚在他眼底的忿怒,她以为他会发脾气,可他没有。换成是她,她不以为自己会有这么好的修养,八成会皱着眉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开,没有人会耐得住这么倒楣的事,不是吗? “呃……我父亲的衣服你应该穿得下。”稍稍回过神后,她赶紧走到衣橱前翻出一件衬衫和长裤递给他。“外面还有另外一套卫浴。” 接过衣物后,他看了床上的阮芷芸一眼。“你不必招呼我,你母亲也需要你帮她清理一番。”说完,他越过她走出房间。 床上的呻吟声很快地拉回她的注意力,她轻轻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每回母亲喝醉后;贝的处理程序。 待阮冬妮忙完走出房间时,卓斐然已经一身清爽地等在客厅里,倚着壁橱站立着。 她走近他: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半垂着眼思索着该怎么跟他道歉及道谢。 “呃……那个,先生……”她的双手不自觉地互绞着,眼睛盯着他赤裸的大脚掌和露出一小截的脚陉,长裤显然短了些。 “我叫卓斐然,和你父亲很熟,你可以叫我一声卓大哥。”他在她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时开口道,然后自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王她眼前。“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你一个女孩子深夜出门太危险了。” 对于自己难得的好心,他已经不想去深究原因。 是不舍,也是心疼吧。与她也算有那么一丁点关系,她还小,不该承受这些,而他无法不管她。 她只抬眼看了一下,并没接过名片。“我想……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淡淡地笑了笑。 卓斐然忍不住皱眉,气恼地伸手抓住她的小手,坚决地将名片放在她手心里,沉声道:“不管你再怎么早熟,你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开口请人帮助没什么大不了,不要逞强!” 阮冬妮注意到了他隐隐散发的怒意,微愣地拾起脸瞅着他。他很高,她得仰着脸看他,近距离之下,他的脸庞是那么地刚硬沉着且严肃,镜片下的眼瞳是两潭固执深黝的黑洞。 随即,她微微恼怒起来,惯常没有表情的脸兴起了一丝叛逆,她昂着脸,圆瞠着眸与他对视。 “我没有逞强!” 她讨厌他一再地提及她的年纪,十六岁又怎么样?她可以照顾自己、照顾母亲,也一直做得很好。而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凭什么管她那么多! 一丝惊讶闪过卓斐然眼瞳,他微微挑高一眉瞅着她,没想到自己竟能激起她的情绪。她静默倔强的表情为她白皙美丽的脸庞添了些许生气,不再显得那么漠然飘匆。 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开始挣动了起来,想甩脱他钳住她手腕的大掌,却怎么也甩不开。 “你放手!"声音不若往常那么平稳。 他的眼眸紧锁着她,非但没有放开,还忽然一把将她拉向前。 “要我放手可以。”他的声音不自觉和缓下来。“但你得答应我收下这张名片,留着它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必要时,总用得上。”他几乎是劝着她了,语调和神态却不自在地带着一丝紧绷。他不懂得如何哄一个小女孩听话。 阮冬妮微微怔了下,他的眼神仍然固执地盯住她,却少了方才的霸气和专断,令她不自觉地服从,呆呆地任他执起她的手,将名片重新搁回她手上,然后缓缓地以自己的大掌包覆住她的手,让名片牢牢地贴握在她掌心里。 “记住,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然而,她终究没打电话给他,即使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这一天,放学回家后,客厅里空无一人。她习惯性地走到母亲的卧室里看一下,房间整理得很整齐,一样没看到人影。她并不以为意,母亲偶尔有事会出门,但一定都会在晚餐前回来。 先洗好澡做功课的她,一直到肚子饿得受不了时,才抬眼看了下时钟。 七点半,已经超过平常晚餐的时间。 她只得到厨房先找东西填肚子,这才发现饭厅里已摆着几道丰盛的菜肴,而且都是她最爱吃的。 她吞了吞口水,忍住想动筷子的欲望,想等母亲回来再一起享用。于是嚼了几片饼干,喝了一杯果汁.稍稍止住饥饿感后,才又回客厅里看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阮冬妮再次自书本里抬起头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她讶异地盯着时钟看,以往母亲如果在晚餐前赶不回来时,总会打个电话告诉她,但今天,她竟然一通电话也没打!既然都已经准备好晚餐了,她有什么事非得急着这个时间处理? 愈想愈困惑的她,忍不住拨了母亲的手机号码—— “很抱歉,这个门号已经取消,请查明后再拨!” 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语音内容,她以为是自己拨错了号码,于是又重拨了一次。然而,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应。 放下话筒后,她呆呆地怔了好半晌,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母亲如果要换手机门号,应该会告诉她一声才对呀。 不知怎地,她的心莫名地慌了起来,连续又拨了两通电话,绿萍阿姨和出版社的编辑小姐都说好几天没跟母亲联络了,唯一的可能只剩下她那总是“忙碌”的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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