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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动不如静,趋吉避凶。”温文的嗓音微微加重了语气。

  这么说只是为了制止老人家的贪念与妄动。人心虽贪,却也怕死;与名利权势相比,生命更为可贵,这道理放诸天下皆同。

  瞧,丈人此刻犹豫、慎惧的脸色、不就证明了这千古不变的道理。

  “嗯……我明白了,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稷匡躬身而退,低垂的眉眼仍锁着一抹忧虑。

  清晨,窸窸窣窣的声音若有似无地透进耳膜,管玄歌缓缓地张开眼,熟悉的女子身影立即映入眼帘。

  “姊姊?”自床上坐起身,她犹豫地轻唤。

  闻声,管晴欢转过脸来,微笑道:“你醒了啊,洗睑水我已经给你端进来了,先洗个脸吧,等会儿换上这件衣服。”递上一件滚着毛边的袄衣,话说完,又转过身忙去。

  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她没看错吧?姊姊刚才对着她笑呢,那笑容好温柔,就像她梦里曾见过那般,会是她的祈祷灵验了吗,

  许是没听到她的声响,管晴欢又转过身来,见她愣愣地坐在床上发呆,笑道:“发什么呆呢?赶紧洗脸吧,水凉了可不好。我去端早膳过来,待会儿准备吃早饭。”

  又笑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好温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管玄歌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捏捏自己的脸……会痛!这表示她不是在作梦……姊姊的笑颜是真的!唇瓣不觉往上轻扬,她赶紧下床梳洗换衣。

  片刻后,管晴欢端着早膳走进房里,瞧她已经穿整妥当,脸上又浮上抹笑。

  “今天你的精神好多了,看来昨天苍公子给你熬的药还真有效。过来一起吃早饭吧。”

  管玄歌开心地点头,坐在桌旁紧盯着她为自己盛了碗小米粥,她脸上温柔慈祥的神情让她转不开眼,胸口暖融融的,眼眶忽地涌上一股热意。

  自她懂事以来,这是姊姊头一次陪她一起吃早饭,头一次对她这么温柔地笑着,今晨是她十年来感到最快乐的一个早上。

  “快吃吧,怎么又发呆了呢。”

  管晴欢笑道,心情大好。十多年漫长的日子,今天她终于可以摆脱掉了!从此,她可以和稷郎好好地过属于他们的日子,不会再有人夹在他们中间,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昨儿个村北的竹屋已经搭建完成。”她接着又道:“你的衣服和日常用品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全放在那口木箱里,待会儿让人搬过去就行了。”

  听了她的话,管玄歌送到嘴边的一口粥立时顿住。是呀,她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那么……姊姊今天早上之所以这么温柔,是因为这件事吗?她是舍不得,还是……

  猛然闭了闭眼,她不让自己多想,匆匆吞下米粥,认真地吃将起来。

  一会儿,房门外传来一阵轻敲,随后被推了开来,稷匡俊秀的容颜满带笑意地走进房里,手里还抱着一叠书册。

  “都打理妥当了吗?”他问,温柔的眸光停驻在管玄歌仍显苍白的美丽脸庞。“可有缺什么?”

  玄歌摇了摇头,浅浅一笑。“一切有姊姊打理,我什么都不缺。”

  稷匡笑了笑,也在桌旁坐下,随后收住笑意,关爱的眼神无比认真、专注地锁住她的眼。“玄歌,你好好安心养病,我和你姊姊会常常过去探望你。”

  说着,他从自己手指上拔下随身佩带的传家玉戒,接着又道:“这玉戒有稷家数代祖先之灵护持,能趋吉避凶,保你安康长寿;现在,我把它送给你。”随即拉起她的手,欲帮她戴上玉戒。

  管玄歌赶忙摇头,一边急着缩回手。“这怎么可以!姊夫,这玉戒是稷家的传家之宝,我不能收。”

  “是啊,稷郎,”管晴欢也忍不住开口。“这玉戒是巫师爷爷传给你的宝物,旨为护持稷家传承血脉,怎可随意离身。”

  “你们放心。”稷匡唇线轻扬,温颜而笑。“我身为史巫之后,能辨别吉凶之兆以趋吉避凶,这玉戒于我而言可有可无,但对玄歌却有很大的帮助。”说着,又拉起管玄歌的手,替她戴上玉戒。

  “玄歌,你就别再跟我推辞了。”握住纤纤小手,他神态坚持地笑道。“等你的病好了,再还给我吧。”让人无从推却。

  “姊姊……”管玄歌下意识地抬眼望向管晴欢。

  “既然你姊夫都这么说了,你就收下吧。”唇边僵着一抹笑,管晴欢言不由衷地道,微敛的眸底含怨带妒地沉凝着。

  “玄歌,我知道你爱看书;来,这些书册是我特地为你挑选的,让你在病中能有个调剂。”稷匡接着将一叠书册推至她面前。“等会儿我让人一起搬过去,你若看完了,差人跟我说一声,我再给你送新书过去。”

  “多谢姊夫。”管玄歌欣喜道,边拿起一本书翻阅。

  看她开心的模样,稷匡不禁跟着荡开一脸笑,细长的凤眸不自觉浮漾着丝丝随绪温柔,柔声道:“谢什么呢,你需要什么或者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别跟姊夫客气。”低暖的声音饱含十足的呵疼。

  一旁的管晴欢看着这一幕,只觉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一直以来,稷郎对玄歌的疼惜爱护始终不变,但她的心却愈来愈觉得不安,仿佛有种潜在的威胁感困扰着她。忽然间,一个想法如雷电般闪过她脑海

  她始终以为,当初稷郎娶她为妻,主要是因为心疼她、怜惜她,为了她好;但此刻她忍不住猜疑,他其实更心疼玄歌,他怕玄歌受到伤害,对玄歌的怜疼犹胜过她!

  随即,她甩开这令人不悦的想法。玄歌已经不是她的责任了,接下来的日子,只有她和稷郎,再也没有人横梗在他们夫妻俩之间,她不该去猜疑稷郎的用心,眼下她该积极努力的是,为稷郎添个子嗣。

  成婚八年了,她一直没能受孕,稷郎总说不急,但她可是急得很。心想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稷郎对玄歌的关心定能转移,谁知却始终未能如愿!

  正凝思时,房外又传来几声轻敲,随后,管崇渊与苍衣推门而入。

  “一切都打理好了吗?”管崇渊精烁的眼先是瞧向大女儿管晴欢,在得到她点头答覆后,转而望向管玄歌,威凛的神情一转而为慈祥柔和,软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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