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白暮霖 > 野厨变当家 >  上一页    下一页


  还记得娘在起锅前,趁著脆饼热烫,涂上一层蜜汁,那股滋味……可惜她没有足够的银两做蜜汁……她还记得小时候就等著娘歇灶,就可以嚐到这类小点垫垫肚子。

  提著竹篮,她爬上山丘,凸起的土堆前放著简陋的石板,看著石板上扭曲的“季氏”两字,随著年纪渐长,她也开始汗顏,期望著再两年后能攒足银两,至少请一位工匠为娘刻上庄严工整的名字,人死留名,这字怎么能不讲究?

  “娘,又一年了。今年娃娃做的饼,您嚐嚐看有没有进步。”

  季娃将热腾腾的饼放在碗里,再倒上一碗甜酒酿。

  “娘,这甜酒酿是利用赵师傅送的酒粕做成的,娃娃把板粕磨碎后,加入腐桃汁,做成甜酒酿。是娃娃自己试著做出来的,娘应该会喜欢。”这可是她三番两次向酿酒的老师傅开口要酒粕,老师傅才给这么一丁点。

  她每年都会试著用有限的食材做出一些小点,带来让娘亲嚐鲜,还记得娘生前总是捨不得浪费一丁点食材,有时候客栈来了大手笔的客人,叫了一桌菜,最后的残餚经过娘的巧手,可以变化万千,再分享给穷苦人家。

  当时生活不丰裕,但一点点的回忆都让季娃收拢著搁在心头上,也幸好有那些和娘相处的回忆,陪著她走过这两年。

  “娘,您慢慢吃,我去採点野菜。”

  季娃打算摘一些可以食用的野菜,带回去送给姚婶。姚婶为人虽然喜欢贪点小广宜,但终归是邻居,娘说的,远亲不如近邻。当时也幸好姚婶帮忙张罗,她才能顺利将娘下葬。

  岂料她才离开没多久,衣衫襤褸的男子便悄然靠近土坟,嚥著口水,默默的瞪著脆饼。

  这……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他的肚子发出咕嚕声。

  可恶!如果不是他的厨艺实在糟到令人不敢恭维的地步,随便在草原上奔跑的牲畜,河里游的鱼虾,全是上天恩赐的食材,宛如一个宝库,他哪用得著对著这麦色的脆饼吞口水?!偏偏他的厨艺糟到暴殄天物,有些肉甚至腥味重到无法入口。

  他不是没想过猎些野味到镇上换银两,再找间客栈好好的祭一祭五臟庙,只是……虽然这里是北方,他不一定会被认出来,尤其现在还蓬头垢面,但实在不宜冒险,他无法赌若有万一的可能性。

  “这位大娘,敝姓宇,实在是吃了几天的半生肉,肠胃不适,因缘际会,要吃了你的食物,未来一定会加倍奉还。”他再三作揖,才拿起微温的脆饼,大口咬下,咀嚼时,麦香在齿间漫开,带著牛奶甜味,多层次的饼皮和烙饼不同,但是又无法确切的说出哪里不同,不过这真的是他吃过最美味的烤饼,尤其焦脆的边缘,让他停不了,一片接著一片,最后还喝了甜酒酿。

  虽然甜酒酿太甜了,不是他爱的灼烧滋味,但奇异的融合残存在舌尖的麦香味。他认为如果再配上烤牛肋,尤其烤牛肋的肉汁沾上这脆饼、光是想象,就让人垂涎三尺。

  没想到女娃看起来才不过十岁左右,居然拥有这等好厨艺,果然人不可貌相。

  只是,这碑上的字也太丑了吧!

  受人款待,宇文决当然要记得对方的名字,只是看了半天,才猜出是“季”字。这是妇人的闺名,或者是姓?

  不一会儿工夫,竹篮全空了。

  宇文决摸著肚子,满足的微笑,虽然不到五分饱,却是这十多天来吃过最像样的食物,总算不用再虐待自己的肚子。

  突然,结实的木棍划过空气,习武的敏锐让宇文决下意识的朝右边一闪,同时转身,出掌还以偷袭者顏色,但在下一秒瞧清楚对方的脸孔时,要收回气力已经来不及。

  啊!季娃被这一掌击中肩胛,强大的力道冲击让她往后倒,更别提被击中的肩胛在瞬间像是被大石击中,疼得她泪水四散。

  宇文决虽然收回六分功力,并且在下一秒顺利阻止她继续往后倒栽葱,但是仍然听见细微的卡一声。糟糕!这是脱臼!

  “你……你这无耻的小偷!”季娃疼到惨白著一张俏脸。她见过厨房里的大柱子被石臼砸到脚板,当时他也是疼得说不出话。“你还不放开我!”

  确定她站稳后,宇文决才放手。“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吃,实在是这饼太香。”吃人嘴软,他当然懂得陪笑。

  因为笑,他露出白得跟笋心一样的牙齿,让一张脸显得更脏了。

  季娃见多了黄板牙,连年轻的大柱子都少了一颗门牙,很少见著这么漂亮的白牙齿。娘常说要把牙齿维护好,才能嚐尽天下美食,所以每晚都要她拿著柳条清洁牙齿,只要发现她敷衍了事,还会命令她再到门外重新清洁。

  或许是这个原因,平常她见到人,第一个观察的就是牙齿,不用友善的眼神或鼓励的笑容,莫名的只要有一口洁白的牙齿就能赢得她的好感。

  她觉得自己对他人的好感给得非常廉价,只是换个想法,也没有多少人希罕她的好感。

  “这是藉口吗?你这小偷,连祭品也敢吃。”季娃只是气充丹田,试图让声音饱含力道,就已经扯疼了肩胛骨,气弱的声音毫无半丝威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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